“平生最爱虚谎,死前留一字真。后人来我长眠处,求自在者得自在。”
“后边还有。”
冯小宝饶到石碑背后,看见那里还有几行字。
“繁华锦绣百里,帝皇将相无数。功成名就名千古,都是世上一把土。”
这两片词似乎只是某人临终前的感慨,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继续往前边看看吧。”
唐墨说着就要往前,却在无意识地将手放在石碑上时心中有所触动,停下了脚步。
冯小宝自然也看见了唐墨的异样:“怎么了?石碑上有什么?”
唐墨认真的看着石碑,良久才收回手,心中默念一句得罪,抬手便拍在石碑上。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却没想到拿石碑毫发无损,岿然不动。
“唐兄,这是?”
“原先我只是怀疑,这石碑有古怪,如今我这一掌下去,石碑毫发无损看来我怀疑对了。”
“那——”
冯小宝意有所指,是想请盲女,哦不,郑前辈出手相助。
唐墨心下了然,替冯小宝开口请求助力:“姐姐,你来看看?”
郑长安在唐墨的牵引下,将手按在了石碑上,却没有立即动用蛮力,而是细细摸索着石碑,手指拂过石碑上的两片诗,却在某处不起眼的地方停顿。
“这里有字。”
“哪里?”
郑长安伸手按在某处,三人聚精会神地看去,才看见那处有细细的痕迹,石刻的痕迹,很浅。一般人当真注意不到。在眼睛派不上用场的时候,不用眼睛才能看得更清楚。
几人细细看去,那浅浅的痕迹刻下几行字:东方青龙盘踞,西方白虎卧眠,南方朱雀展翅,北方玄武当道。
这是什么意思?这岂不是说,四方都不可行?
冯小宝惊呼出声:“我知道了!”
前车之鉴,果真有用。
不用冯小宝说,唐墨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冯小弟果然聪慧。”
冯小宝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唐兄跟郑前辈聪明。”
踏阶求宝是水月镜花,那秘境寻路自然如此。
东南西北皆不可行,要寻宝物亦不在天地四方,而就在四人面前。
冯小宝迫不及待:“那,还要请前辈出手,将这石碑摧毁?”
郑长安却没什么表示,继续用手仔细地拂过这石碑,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愿放过。
“想毁了这石碑可不是那么容易。”
眼看就差一步,冯小宝有些心急:“那该怎么办?”
唐墨不解:“莫非是秘境认主,要有什么考验不成?”
“大抵如此。”郑长安点头,“一个一个来将内力注入石碑中,我先来。”
说着,她便将手按在石碑上,丝丝真气汇入石碑,似乎有意无意地聚集在那些刻了字的地方。
紧接着,郑长安便觉着天旋地转,还没等她定下心神,便感受到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那种疼痛,她一辈子也忘不掉,是娘拿藤条抽她的感觉。
“你这死丫头!还不起来!你跟你那个死人爹一样,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你们这两个煞星。还不起来,你想气死我吗?”
郑长安缓缓睁开了眼。没错,睁开了眼。那一双干净漆黑的眸子,镶在一个干枯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的眼眶中。那正是郑长安现在的模样。准确地说,是她三十年前的模样。
天旋地转,她竟然回到了六岁时的模样,那时她既不叫郑长安,也不叫盲女,她没有名字。她原本有名字,她爹还活着的时候,给她取名郑长安。可惜她没能长安。自从五岁时她爹爹过世以后,她便没了安宁日子,也没了名字。她娘带着她过日子,没有再叫过她的名字。只动辄打骂,叫她五六岁的小身子骨去田里做活,去山上捡柴,去镇上跟人家讨钱。
她娘骂她的时候,总不忘带上她爹一并骂。可她记得,她爹是极好的,对她也好,对她娘也好。她还记得,她娘跟一个官老爷脱光了衣裳在床上打滚。她更不会忘记,是她娘害死了她爹。
她娘跟那个官老爷脱光了衣裳在床上打滚那一阵,总对她很好。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官老爷走了,没有带上她娘。后来她娘便疯魔了许多。将气都撒到她头上,怪她是个累赘,也怪她是个女娃娃。总是说,要不是生了她,自己早就跟着官老爷当官太太去了!
那时年幼无知的郑长安总是想不明白她娘为何这样狠心。有一回,她竟然大着胆子跟她娘说:“娘,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对我这样狠心。”
换来的,自然又是一顿打骂。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对这个娘有半点幻想。
已经长大成人的郑长安,自然知道这是幻境,看着眼前的一切喃喃自语:“为什么?”
为什么会把我送到这里来?难道那石碑还以为,这样的情景对自己来说还称得上是考验吗?还是说,给了她一个弥补遗憾的机会?
郑长安盯着眼前手拿藤条的妇人,心下已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