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任无凭从嗓子里憋出几个字。

“......是谢......谢家出事了......”

洛阳城内，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月下相逐。

洛红玉自认轻功甚高，然而不论她飞的多快，叶宸始终都跟在她身后两丈开外的位置。她快叶宸也快，她慢叶宸也慢。她不停，叶宸也不停。

这里是洛阳城西区，大都是寻常百姓家。这个时辰没有人家还亮着灯，整个西区一片黑暗。

确认没有人跟踪，洛红玉才停下。

洛红玉回过身，叶宸就停在离她两丈远的位置，静静注视着她，与之前别无二致。清冷寂静的街道上，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先说话的意思。

长久的寂静，在叶宸的目光下，洛红玉到底还是先开口道：“你没有话问我吗？”

叶宸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独孤枫让你找我？”

洛红玉顿了一下：“是。”

“他要我死。你不动手？”

“师父说他只要一样东西。你交出来，他不会为难你。”

“两刻钟前水沙门刚对我下了追杀令，水沙门主莫不是贵人多忘事。”

“水沙令只是为了逼你出来，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这么快主动送上门？”

洛红玉不知道叶宸也会有如此傲气飞扬的样子。

月光下，街道寂静，叶宸微微扬着下巴，衣袂飘举。明明是站在眼前的一个人，洛红玉却觉得她十分遥远，月光落在她身上，她便也仿佛成了月光的一部分，明月化风，随时都会飘然而去。

“我师父要的东西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你？”

“与你何干？”

洛红玉垂下眼，眼里风雪弥漫。

被何孝安扔在揽芳苑门口时，在杏林春暖和上池堂时，叶宸都见过她这样的神情。脑海里莫名就浮现出洛红玉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她昏迷时陷入梦魇的样子。

叶宸的语气缓下来：“无缘不聚，无债不来。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只可惜，道不同。”

洛红玉猛然望向叶宸的方向，目光里全是阴狠。

叶宸一凛，手中多出一片流叶飞镖。

“出来！”

洛红玉这么一喊，叶宸这才发觉身后有人。

叶宸回头，从远处阴影里走出一个布衣少年，仿佛一只潜藏在暗处准备捕食的野兽。

被洛红玉暴露行踪，杏一缓缓走出来，不再藏匿眼里的凶光，周身杀意四溢。叶宸明显也感觉到了，另一只手也摸出一只流叶飞镖，双手掌心蓄力，提防洛红玉和杏一的两面夹击。洛红玉对杏一微微点头，两人心照不宣。

杏一提刀便向叶宸砍去，洛红玉与他同时出手，双面夹击。叶宸手腕一抖，将两只飞镖都射向杏一，身形却忽闪后撤，迎向洛红玉的赤手空拳。

两只飞镖一只射眼，一只射膝，飞到半途便分离出十余只飞镖来，形成一个并不齐整的飞镖阵。飞镖阵看似凌乱，实则攻击的都是人身体的关节部位。如果攻击的是一个成年人，以飞镖速度之疾，攻击部位之刁钻，无论人如何闪躲，都很难躲过全部的飞镖。

但杏一年纪尚小，身量不足。见飞镖在半空数量增倍，杏一改单手持刀，并不以刀锋来挡，一跃便离地而起，凌空旋转，人与刀成直线状，如离弦之箭钻过飞镖阵当中不过尺余的空隙。

叶宸内伤未愈，且不知洛红玉身手如何，十分谨慎地没有与洛红玉硬碰硬。

洛红玉拳力强劲，击向叶宸左肩。叶宸偏头侧身，侧掌击向洛红玉手腕，化去强拳之力；另一手趁机寻隙，一掌击在洛红玉腹部。

叶宸没有停顿，趁着化洛红玉拳力的劲道，两人擦身而过之际，顺势转身过来，又一掌猛击向洛红玉后背。

洛红玉闷哼一声，硬是没有吐血。

叶宸借着攻击的掌力飞退数丈，脱离了两人夹击的范围。

意外的是，洛红玉并没有回身反击，反而是顺着被叶宸击打背心的力道，往前冲去。

那十数只飞镖击裂了地上的青石板，石板裂开的缝隙一直延伸到洛红玉脚下。跟着缝隙一起过来的，还有躲过飞镖的杏一。

杏一凌空跃来躲避飞镖，同时刀锋向前刺向叶宸，却见叶宸闪身躲在了洛红玉身后将洛红玉推上前来。杏一将刀一横，避免刀锋伤到自己人，却见洛红玉不闪不避直直冲过来。等到杏一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洛红玉手中的匕首已经深深没入他的胸口，直穿心脏。

就如一头野兽临死前会激烈的挣扎，杏一双手抓住刀柄企图反击；洛红玉眼疾手快，单手握着插入杏一心脏的匕首，另一手猛击杏一双手手腕。杏一双手与小臂瞬间便脱离了，像垂死的鸭子最后耷拉下脑袋。腕骨被打断的彻底，双手只剩了皮肉相连，自然便松开了刀柄。

洛红玉没有给他时间反击，打断他双手的同时，一条腿从外侧别住杏一的腿，膝盖抵住膝盖，用力一曲，杏一的那条腿便被活生生掰断，小腿朝前跪在了地上。

心脏被刺穿，双手和膝盖被折断，杏一却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他像一匹疯狼，用头去撞击洛红玉。

洛红玉一转身便绕到他身后，单手掐住他的喉咙。

洛红玉握着匕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匕首是一直插在杏一心脏上，随着洛红玉的动作转动；匕首一动，鲜血更如泉涌。

其实洛红玉和杏一的交手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也刚刚好够叶宸站稳身形而已。

叶宸是面对着他们后退，自然这场交锋是被叶宸尽数看在眼里。

揽芳苑内，洛红玉一抬手便斩断两人头颅是叶宸亲眼所见，可那毕竟是一招致命。

可眼下这般，叶宸却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