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江边这处空地上就飘起了风筝和欢声笑语。
空地上,王腾一边骑马奔跑,一边牵着只风筝,享受着在忙碌间隙的这一段闲暇时光。
然而,才跑了没一阵,他忽地勒马停住,扭头朝镇子方向望去,就见小路上,一个在酒楼中看场的鱼龙帮帮众朝这边大步跑来。
凭借目力,王腾注意到对方脸上的急切,眉头微蹙了一下,和边上的几个小孩打了个招呼,策马朝对方跑去。
不多时,他来到那个帮众面前问道:
“小方,酒楼里出什么事了?”
“事情...不好了...呼...呼......”
小方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累得不轻,情急之下,一下说不出话来,只双手插在大腿上,朝王腾猛然摇了摇头。
等过了一会,他缓过劲来了,才上气不接下气地继续说道:
“王哥,事情不好了...下河村遭劫了,是大洋镇...那波土匪干的,店里来了许多村民,想找您帮忙。”
“嗯,我知道了。”
听到小方的话后,王腾也只是平静的应了一句,内心并未因此有太多波动。
正所谓关系有远近,情谊有亲疏。
这一年时间,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往日在下河村与他们叔侄关系好的村民,他几乎一个没漏,都已经拉了一把,直接带到镇里生活了。
至于其他那些村民,大部分都是当初不待见他们的,关系都还比不上陌路人。
顶多是他和方寿宁一战过后,那些村民知道了他的本事,才突然换了副嘴脸,和他拉起了虚伪的关系。
他王腾可不是什么圣人,别人对他的好,他会牢记于心,其他那些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
只不过听了这事,王腾倒也没心思再练下去,返回空地带上那些孩子,便往酒楼赶去。
把孩子们送回住处,回到同福酒楼,王腾从后院来到大堂,便发现这里已经被二十几个鱼龙帮的帮众控制住。
方寿宁也来了,此时他正背负双手,在紧闭的大门后,隔着门板,朝街上观望外面的情况。
“王哥!”
见王腾到来,众人纷纷称呼。
方寿宁转过身看向王腾,刚想说话,但脸上却是猝然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惊之色,随即悄然打量着迎面走来的王腾,心中暗道: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不见他购买增益气血的丹药,而且前段时间见他练拳,他明明还只是九品水平,怎么不声不响,气血竟暴涨到八品了。
这么下去,我这大哥还怎么当的安稳啊!”
过了一会,他的内心才勉强恢复平静,然后对已经走到面前的王腾缓缓说道:
“兄弟,刚刚听说这次镇里有两个村被抢,你们下河村这次也被抢了二十三个女人,外头起码来了两三百号人,想让你我兄弟帮忙救人,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年头,大晋王朝的政令已经下不了乡镇,官府也从不管乡下的事情,乡镇中若是出了大事,一般由当地有名望的乡绅一起商议解决。
而鱼龙帮作为占据葛岭镇地盘的势力,所充当的就是葛岭镇乡绅们的领头羊,自然要负责出面解决这样的大事。
这么做看似无利可图,却能大大提高他们在当地的威望,为帮派吸引到更多有生力量,有助于帮派的长久发展。
同时稳定的环境,也能保证他们在镇中许多生意的运转,比如收购药材,粮食,酿酒,这些都是获利颇丰的买卖。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尽快解决掉这波山匪,都是属于鱼龙帮的当务之急。
王腾清楚方寿宁这是想拿自己当刀子使,门外那些聚起来的人群,都说不定就是他有意引到这边来的。
他随即便苦笑应道:“老弟我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唉!”
方寿宁一叹,嘴上骂道,“他奶奶的这群畜生,不好好在黄虎帮的大洋镇那边搞事,突然跑到我们这来,真是头疼。”
王腾闻言一边无奈摇了摇头,一边迈步来到门后,目光透过门板上的窗棂纸,朝外面看去。
一眼望去,只见外面的长街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路边上有许多镇民,低声的交谈,脸上没有一点幸灾乐祸,而是同情和担忧。
门口正前方则聚着数不清的穿着朴素的村民,大多哭哭啼啼的,此时还有不少同福酒楼的伙计,正凑在一些人面前和声说着安慰的话。
这时,方寿宁又在一旁开口道:
“我去年就打听过,那些山匪有大几十号人,这事也确实不好帮。让他们在外面这么聚着,中午的生意也做不成了,不如我们出去看看,打发走吧?管他们死活。”
“嗯!”
王腾略作沉吟,点头回应。
但不曾想这大门一开,他已经是落入了方寿宁为他精心布置下的圈套。
只见方寿宁目光狡黠地笑了一下,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两步,独留王腾站在大门的中间位置。
咯吱!
大门的门轴响动,从中间缓缓打开。
长街上的所有喧嚣在这一刻像被按下暂停键,所有人都纷纷转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王腾。
短暂的安静后,门前几步外,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突然往地上一跪,然后半跪半爬的来到王腾脚边,悲伤哀求道:
“小王,求求你,你救救小花吧!”
他一边哭诉,一边朝地面重重磕起头来。
王腾连忙矮身去扶,很快认出这老者就是下河村那个曾想把孙女嫁给他的张地主。
“小花她被土匪抢走了,小王求求你......”
张地主仍在涕泗横流的哀求,脑袋上已破了个口子,往下流着血,却浑然不觉一样。
王腾本想出言安慰两句,却突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
忽然。
噗通!
人群中,又有人跪了下来。
紧跟着,便是一连串膝盖重重磕在地面的声音。
一个又一个人,朝王腾跪了下来,足有数百人,其中也包括酒楼的伙计,还有一些心肠软的围观镇民,但他们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只那样安静地看着他。
王腾一时愣在了原地。
什么是万众瞩目?
什么是众望所归?
王腾活了两辈子,也是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这种感觉就是——
当你站在那里,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把目光放在你身上,翘首以盼你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
因为你能做的,别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