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达斯贪玩的时候,货轮启航离开了海岸。
当达斯发觉货轮在动准备下海之时,却见数名水手正朝他隐藏的地方走来。
初见人类,达斯更是惊讶万分,便悄悄钻进舱内躲藏起来。
时间一长,达斯渐感疲劳,倒头大睡。
当他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货轮已经驶入大洋深处,要想逃走已不可能,无奈之下只好随船漂泊。
好在货轮之中自有众多食物,足够达斯饱腹。
在以后长达月余的航行中,达斯从偷听船员及水手的谈话中知道了人间许许多多的事物,增长了许多知识。
可以这样说,这一个月的航行等于让他上了十年的人间大学,对世界及人间有了一定的认识。
这是一艘满载海鲜的货船,来自大海深处的达尼尼岛,前往鹿国京城贩卖。
达斯上船月余之后,货船突遭风暴倾覆。
全船除达斯一人抱着半截桅杆在海上漂流外,其余的船员不幸全部罹难。
半夜时分,精疲力竭的达斯总算看见了星光下的陆地。
登陆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一片赭红色的海岸。星光下的海岸呈现出悬崖绝壁,荒芜蛮野的景象。
好在达斯长期生活在没有人烟的海岛上,他并不害怕孤独,渴了便喝岸上的清泉,饿了便以野果及鱼虾果腹。日子也还过得平静。
数天后的一个傍晚,达斯穿过一片赭褐色的丹霞山地,来到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海湾旁。
赭褐色的崖壁宛若魔鬼的宫殿。
海天交际的远方,半轮血色的夕阳悬浮在金光熠熠的碧海上。
距海滩不远的海面上,停泊着数艘海轮。
荒野的海滩上燃烧着十数堆熊熊篝火。
夕晖流霞中飘荡着浓郁诱人的烤肉香味。
篝火旁围聚着数百名服装迥异,青铜般剽悍的人影。正将烤好的兽肉手撕牙咬,饮酒狂嚼。
饥肠辘辘的达斯正想走过去,向这些陌生客人讨点肉食。
刚走数步,突听号角锐呜,一场血腥的突袭猝然暴发。
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官兵从左右两翼包抄了他们。接着一场惨烈的搏杀就此展开……
原来这是一群来自海洋深处的海盗。
曾多次闯入金鹿国这个最大的港湾烧杀抢掠,残杀百姓。
征剿这批海盗的是金鹿王国的兵马大元帅野鹿王。
这惊心动魄的血腥杀戮,全被隐藏在山崖阴暗处的达斯看在眼里,既惊惶又恐惧。
战斗以全歼海盗圆满结束。
士兵们将缴获的金银财宝装上马背,野鹿王又命士兵砍下海盗的头颅,将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悬在马脖子下。
一切结束之后,就在部队集结准备凯旋而归的时候,赭红色的悬崖上突然出现了一头美丽优雅的梅花鹿。
“好美丽的梅花鹿!”
这头突如其来的美丽灵兽,令野鹿王惊叹不已。
他并不知道这头母鹿就是金鹿国传说中的金鹿母亲,它有一个非常靓丽的名字:蓓蓓。
“王爷,天降灵兽,足见王爷洪福齐天!”一员裨将说道。
另一员副将则从马背上取下硬弓,又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对野鹿王道:“王爷,让末将将它擒来,加上蝙蝠,人参,乌龟及鹤脯做一碗福禄圆寿汤献给王爷。”
野鹿王摇摇头:“不!本王要活的。要将它养在红梅阁中。”
副将立即密令骑兵趁着暮色拉网般地将母鹿蓓蓓团团围住。
合围完成,副将一声令下,铁蹄声如惊雷般地骤响,旋即,呐喊声、刀枪剑戟碰击声此起彼伏,响彻天地。
在狩猎大军的围捕下,惊慌失措的母鹿蓓蓓在原野上疯狂蹿逃。
金鼓隆隆,马蹄疾驰,围猎将士争功心切,包围圈不断地缩小。
胆战心惊的蓓蓓见无路可逃,索性停止了奔逃,立在荒草野花丛中仰天悲呜……
黑暗的星空被一张张更黑暗的捕网漫空罩住,就在梅花鹿瑟瑟发抖,龟缩一团的时候,突听马嘶人翻,一个疾若闪电的黑影突然从空而降,夺过一匹快马,将蓓蓓掠上马背疾驰而去……
野鹿王勃然大怒,颁下严令:“将劫鹿者与鹿一块拿下,违令者斩!”
在野鹿王的严令下,狩猎的士兵紧追不舍……
夜色越来越浓,蓓蓓在达斯的帮助下,逃进了一片蛮荒的草原。
奔驰的骏马突然被一块岩石绊倒在地,达斯也被撞昏过去。
母鹿蓓蓓也被摔倒在草地之上。
惊恐疲惫的蓓蓓经过激烈的奔驰,突感腹内剧痛,它知道刚才激烈的逃亡惊动了胎气,孩子在这节骨眼上马上就要诞生。
它急忙挣扎着立起身来,经过阵阵剧痛,产下一头幼鹿。
鹿儿刚诞生落地,荒原上空突见金光闪烁,云霞簇拥。
野鹿王看见满天锦霞,祥云环绕,惊疑不已。
侍立一旁的鹿国郡守元元喜气洋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天降吉祥啊!刚才王爷追捕的鹿儿原来就是金鹿王的母亲!现在它生了!生下了金鹿王!”
野鹿王惊讶地问道:“你说……刚才出现的金光就是金鹿王出世?它就是咱们鹿国传说千年的金鹿王?”
元元道:“王爷说得一点不错!它就是咱们鹿国的保护神金鹿王!”
野鹿王瞪他一眼,大声道:“那还愣着干吗!快追呀!”
立时,追兵再次掀起追捕的旋风……
母鹿的血腥气同时引来了饿得奄奄一息的狼王美美。
狼王美美贪婪的目光盯着皮嫩光鲜的鹿仔,馋涎欲滴。
精疲力竭的母鹿蓓蓓目中流泪,哀求美美:“你可以吃我,只求你饶过我的儿子……”
美美点点头,“看在你我都是做母亲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要求。”
它望了星空一眼,声音凄楚而无奈:“吃你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它沉重地叹口气,说道:“我也快要生育了……因为野鹿王的到来,我找不到吃的,已经饿了整整三天……再找不到吃的,孩子没有奶水,我们母子俩都会饿死的……”
美美喘吁吁地又说:“我死算不了什么,可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就未免太可怜了!它们连这个新生的世界都没有好好地看看啊!这对孩子而言也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蓓蓓流着泪道:“孩子是无辜的,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你就将我吃……”话未说完,早已泪流满面……”
蓓蓓初为鹿母的哀鸣,深深击中了美美的心灵。
它也是即将做母亲的狼了,它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去吃掉另一位刚生育孩子的母亲吗?它瞅了蓓蓓一眼,见它虽然紧闭双眼,脸上却透出慈祥、庄严的笑容。
美美的心一下软了。
就在这时,夜风中传来一句清晰的兽语:
“你不用吃它!”
“你……你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兽语声令美美与蓓蓓大吃一惊。
循声看去,只见暗夜中竟然立着一个人类。
“见鬼了!你是人类怎么会讲我们的语言?”
美美与蓓蓓突然听他会说兽语,更让它俩惊得手足无措,傻子般地愣怔住了。
达斯道:“我叫达斯,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讲你们的语言?野鹿王的追兵快要到了,咱们得快点逃跑。”
蓓蓓惊愕地望着达斯:“你是达斯!?达斯是象神啊!你怎么会是达斯呢?”
美美惊讶地说道:“我也听部落的长老讲过,达斯是象神,你是人类,怎么会是达斯?”
达斯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达斯。反正我的名字就叫达斯。”
蓓蓓道:“那你从那儿来?你的父母呢?”
达斯指着苍黑的大海深处说道:“我是孤儿,我从那儿来。”
追兵急促的脚步声宛若死神的勾魂铃声,一阵紧胜一阵,从黑漆漆的旷野传来,更显狰狞恐怖。
“他们上来了,咱们快走吧。”
美美道,“我饿死了,跑不动了……”
蓓蓓也道:“我已累得精疲力竭,怕跑不动了……”
这时,追兵已渐渐逼近。
甚至透过凄迷的星辉也可看见追兵狰狞的面孔。
“王爷!王爷!!它们在上面!”
“快上去!快!快!别让它们跑了!”
达斯道“为了你们两个的孩子,跑不动也要跑。上面就是悬崖,先到上面再说。”
想到孩子,蓓蓓与美美突然精神大振,拼命往崖顶逃去……
达斯边跑边飞快地在草地上採了一捧开着白色花序的香青,喂到蓓蓓的嘴中。“快吃!吃了就有力气了。”
蓓蓓顿觉一股幽幽的清香进入腹中,立时精神大振,奔跑中还信口哼哼: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救我嘉宾,达斯象神……”
士兵呐喊着,也朝崖顶奋力追去。
当达斯抱着鹿儿逃上崖顶时,却发现崖下是一片波涛翻滚的大海。不时传来波涛撞击礁石的声音。
追兵越逼越近。
达斯见无路可走。便将衣裳将幼鹿梱在母鹿背上,让狼王美美协助跳崖入海。他自己则挥掷树干、石块攻击士兵。
“放箭!放箭!!”
达斯不停地挥舞树枝挡住箭雨,最终还是中了数箭倒在了地上。
当野鹿王登上崖顶后,金鹿已失去了踪迹,不禁恼怒交加,正想用剑砍下达斯的头颅,却被元元一句话改变了主意。
元元指着崖顶上的一株枯树说道:“王爷,砍他的头太便宜他了!不如将他吊在那株枯树上。以示警戒那些再来抢劫的海盗。”
“一石二鸟?此计妙极!就把这个小海盗吊在树上!”野鹿王说完,当即命副将将达斯用绳索吊在崖边的一株枯树上。
野鹿王走后,蓓蓓才在狼王美美的协助下,负着幼鹿泅回岸边。
当它们看见吊在枯树上的达斯时,悲痛欲绝地仰天愤嗥。
晨曦的霞光洒满碧波荡漾大海。
美美已咬断绳索将达斯放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凝视着达斯,“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蓓蓓却不相信,说道:“他既是象神的化身就绝不会轻易死去……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崖壁上长着一株还魂草……我去将它弄来。他吃了就能活过来了。”
说完,便很快消失在熹微的晨晖中。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蓓蓓衔来一枝翠绿鲜嫰的碧草。
“这就是你说的还魂草?”美美将疑将信。
蓓蓓点点头。将草送入达斯的口中,又帮他咽入腹中。仅仅过了一小会,达斯终于苏醒了过来。
“是你们救了我?”达斯问道。
美美道:“是还魂草救了你的命……”
它接着讲述了蓓蓓冒着生命危险去採药的艰辛。
达斯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二位救了我的命!”
美美与蓓蓓异口同声地说道:“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救命的大恩大德呢!没有你,我们早被野鹿王杀死了。”
蓓蓓突地想起一事,又道:“对了,孩子是你救的,请你替它取个名字。”
达斯想想说道,“我听那些士兵讲,这孩子诞生时,天降金光,就叫京京吧。”
蓓蓓感谢不已,续道:“还魂草虽然救活了你,但你受伤太重,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你就会落下终身残疾。我介绍你去一个地方,那儿有一位隐居的神医,他会医治你的伤势。”
“他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蓓蓓道:“他叫古塔玛。住在鹰鹿两国交界一个叫野象谷的深山中。”
“好吧。我去。”
蓓蓓又道:“那地方极其荒僻,很不好找。这样吧,我带你去。”
美美也道:“那地方我也去过一次,可惜我即将临盆,不能陪你去了。”说完,唏嘘不久,很是不舍。
蓓蓓瞅了红霞满天的蓝空一眼道:“天已大亮,我们走吧。美美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美美流泪说道:“达斯,你要好好保重……蓓蓓妺妺,替我好好照顾达斯……”
说完,二兽一人洒泪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