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先养三分恶气,对人,对物,对天地。”
那位刀客的话又回响在脑海中,血管再度灼热,心脏泵动,李岳忽地怒目圆睁。
“你是我见过最具这三分恶气之人。”
刀客临行前的话仍在耳边,仗着胸中一口恶气,李岳霍然起身,大步走入店后宽院,自一旁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柄微有黯淡的长枪,沉甸甸的枪身入手,过往云烟涌上心头。
李岳轻呼一口气,霍地一下垫步扎枪,随即身形舞动,枪随人转,月光下枪头寒芒吞吐不定,似是错觉,枪身愈舞愈亮,随着回身拧腰地一扫,枪尖拖出尖锐的破风声,一片落叶于枪尖半寸前被枪芒撕作两半,飘忽地落在地上。
李岳怔怔地望着那两半碎叶,口中苦涩渐开,他浸染枪术多年,对手中这杆枪可谓挥指如臂,那落叶绝不是枪尖所划,为印证心中猜想,他转身抽出一柄长刀。
这是十八岁时刀客败于自己时给他的,是刀客数十年的伴侣,也是伴随自己走过这十载光辉岁月的友人。
刀客临走时告诉他:“如果有人在刀术上胜过了你,就把刀给他,这把刀是我二十岁时从一个武道人手中赢来的,相传造于后唐,你收了这柄刀,自此就是岳刀传人。”
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长刀,转身离去。
“岳刀薪火单传,每一代主人都必然胜于前任,莫使它消匿于你手,后生。”
话落处,刀客已不见踪影,这数年相伴,刀上为数不多的纹路已烂熟于心。
摩挲着手心中刀柄上的篆文,昔时随刀客练武的身影仿佛仍在眼前。
“既然选择和我学刀,就把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刀法给忘了!”
拜在刀客之下第一天,刀客看见依照习惯早起练武的李岳的刀法后,如是说道。
“岳刀并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招式,招式多了有时是优势,但是也容易被相应地压制,岳刀秉承刀法从简,变化多样,令人无从下手。”
在初次学习岳刀后,李岳提出了疑问,这么简单的几式如何能对敌,而刀客的解释也十分简单而有力。
他和李岳又打了一架,没有丝毫意外的,李岳又输了。
“不对,你刚才用的招式并不在你教的里面。”
刀客闻言嗤笑一声:“刀法万变不离其宗,数十代传人怎么可能师承一派。”
“岳刀集天下之所长,并不是刀法,而是人,摆脱刀法的限制,你的每一招一式,都是岳刀刀法,这才是大成。”
李岳回想着刀客的教诲,看来,今天是时候做到大成之境了。
“岐岳,若是今日成了,你我可便是世间第一了。”
轻弹刀背,刀鸣乍起,刃切风声如裂帛,十余式过后,李岳双眸明亮如灯,一刀竖劈而下。
这一次,他看的真切,一道如淡水水波般的纹路自空中扫过,落在一旁的树干上,激起一到尘土,上前细抚,一道极细的切痕入木约半寸。
李岳颤抖起双手,刀气枪芒,自古便是无数武人宗师的毕生所求,今日竟出于己手!口中苦涩蔓延作腥甜,低头抚过长刀。
“可惜了,若是代代相胜,我必是你最后一代主人了,但可惜……”
皎月下,一口浊血洒于地下,紧随而落的是紧握着岐岳的李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