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真棒。”我猜就是这个。
“你别看我五大三粗,刚才你也摸了,哼,我其实一点都不笨。”他突然转变为强有力的男低音。
“你们到底在讲什么?要杀要剐,随便,动手快一点。”乡巴佬已经放弃抵抗。
“咦,乡巴佬,刚才你下巴上的青春痘,都不见了耶。”我把匕首收起来。
“年轻了。”大佬爹接过话。
“也不是,精神气更好。”我反驳。
“像睡足了十个小时。”他继续端详。
“呀,皮肤都有弹性了。”我食指戳了戳。
“喂?有完没完?”它扭动一下,毫无意义。
“我看它,怕不怕痒痒。”大佬爹去抓了抓。
乡巴佬嘻嘻嘻笑起来,无法自已。
“好了,停下来,乡巴佬,”我从它身上取下红色绣花鞋,“你还想找娜塔莎吗?”
“把鞋还给我。”它表情突变。
“带我们,去找你妈妈。”我把鞋放到它额头上,“我保证,只是有事情请教它,好吗?”
它看着我,我看着它。
“我猜,它妈妈那个,一定有不同的杠杠。”大佬爹摊开玉石。
然后,在路上,我们不得不跟乡巴佬做出一番解释。
至少我相信,相比于刚才那几个独角半人,乡巴佬更好沟通。
它自己说过,它独自为战。
我开始喜欢,所谓的独自为战。
以牙还牙。
刚才它们是如何在我身上绑上枝条,现在我们对待乡巴佬也一样。
解释刚刚告一段落。
我掏出匕首,砍断了枝条。
乡巴佬和大佬爹都张大嘴巴看着我。
“你们知道,为什么独角半人东一块,西一坨吗?”我插回匕首,“因为它们彼此缺乏基本的信任。”
话不在多,有点则灵。
“我不能让你用这样的方式,去见妈妈。”我拍了拍它肩膀。
“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乡巴佬意犹未尽。
“你妈妈很重要,毕竟,我们暂时不能和大毛它们交流。”我努力把刚刚积攒的信任,转化为寄托。
“妈妈……”它看了看远方。
相对于乡巴佬,我更在乎大佬爹的眼神。
他一直没有陈述自己的身份。
可是我不想有外人在场,所以就没有挑起话题。
如果他信任我,他一定会开口说的吧。
我这样安慰自己。
路上,为了避开可能引起麻烦的路径,我们尽量选择了一些活动迹象较小的通道。
“对了,”我暂住,忘了口渴,“乡巴佬,刚才在主任身边,就是那个绿头鱼,你还记得你握着我的手吗?”
它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更没有停步。
这个动作反而暴露了它。
大佬爹一把抓住它胳膊。
“温柔,信任。”我强调一遍。
“不好意思,我骗了你。”乡巴佬说。
我真是巴不得它这样说,急忙走过去:“你说。”
“我就是……我看见了……妈妈。”它这才看向我。
我大失所望,只是瞟了瞟它手上的戒指,相信它没有说谎,同时记起来,半人,很难拥有精神。
“妈妈哭了,说生日蛋糕不见了,孩子也不见了,它很伤心。”乡巴佬估计已经忘记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还有呢,”我不打算提醒它,“还看到什么?”
“还看到它们把绿头鱼,扛了回来。”乡巴佬敲打着脑袋。
“你可以,你不一样,因为娜塔莎。”我呢喃道。
“你们在说什么?”大佬爹插话道。
“是这样,大佬爹,壮汉和瘦子掳走主任,并不是为了激起半人和人类的矛盾,而仅仅因为它们担心妈妈生气。”
“然后呢?”
“故意挑起矛盾的,另有其人,”我皱起眉头,“要不然,我们那次为什么会集合到所罗门去呢。”
“你想说什么?”
“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些,乡巴佬,我们必须见你妈妈,走。”我加速步伐。
身后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同样把力量聚集到鼻子边,然后在同步抓了抓后脑勺。
路上,我还得知,为了让亨达先生闭嘴,它们把丝袜堵在了他嘴巴里面。
太惨了。
我听不下去。
一个半人受到伤害,和一个人类突然离去,那体验,完全不一样。
我双手揍上耳朵,看见大佬爹和乡巴佬有说有笑,放弃了打断。
说着说着,就到了目的地。
如果不是大佬爹拉着乡巴佬。它早就冲了出去。
这是一个小型聚居点。
一些半兽人,正在驱赶乡巴佬妈妈。
它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除了推搡以外,还把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裹,一并扔了出来。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乡巴佬,不想认妈妈。
它们之间,界限越来越清晰。
如果去找乡巴佬,就把它妈妈踢出群。
住在这里,起码可以和同伴共同生活,减少遇到的困难和风险。
乡巴佬的选择没有错。
可是,谁会责怪妈妈呢。
乡巴佬还是冲了出去。
它手里已经把我腰间的匕首抽走。
大佬爹及时拦住了我。
这群半兽人,顷刻间,大喊大叫,比失火了还紧张。
它们缩成一团,仿佛对于像人非人的乡巴佬,有着天然的恐惧和惊恐。
乡巴佬先是检查了一遍妈妈,小腿明显有擦伤,那刻在血缘里面的愤怒,顿时爆发。
妈妈拖住了它。
还好。
我和大佬爹一路上不敢说话,让它们俩走在前。
有趣的是,乡巴佬和它妈妈,也相对无言了很长距离。
“我跟它们,没什么可说。话不投机半句多。”乡巴佬还生着闷气。
“你不要这样,它们帮助我很多。”妇女的衣服破破烂烂。
“我和它们已经无话可说,哦,对了,它们根本不会讲话。”乡巴佬带着轻蔑。
“你们会,你们讲,你们头上长独角,可是又怎样?天天杀人么?”妇女停下来。
乡巴佬走到一旁,坐下来,独自摘树枝。
“可是阿姨,你头上也有独角哦。”我毫不客气指出来。
“我没有,我绝对没有。”妇女的獠牙依然在,玉石吊坠已经晃荡出来。
我抬起手,阻挡大佬爹上前:“你是说,你的独角……”
“生来如此。”妇女非常坚定。
“可是乡巴佬,也就是你孩子,它独角好看很多。”我瞅了瞅玉石,上面也有杠杠。
“都怪那姑娘,狐狸精,把我孩子害惨。它要是不上当,我们现在,就不至于遭到排斥。”妇女捶胸顿足。
“生来如此。”我陷入某种思索。
“妈妈,”乡巴佬突然上前,打开一块布,上面都是红色液体,“我带来了。”
妇女没有准备,面部扭曲,倒是獠牙突然缩回去不少,然后轰然倒地。
“反正已经这样了,还不如,让它看看。”乡巴佬及时搀扶住妈妈,把玉石扯下来,递给我。
我数了数:“九条杠。”
大佬爹蹲过来:“我知道了,那说明,它们可能借了高利贷,这就是证明。”
“耶,你真棒。”我翻了个白眼。
“小天才就是我。”大佬爹还当真了。
“它们身上都有玉石,并且都不知道来源,却佩戴至今,多么熟悉的东西……”我自言自语。
“急死我了,你快点。”大佬爹催促道。
“却一时间变得陌生。”我更慢了。
“咦,好痒。”大佬爹挠了挠侧腰。
“因为,这说明,玉石的来源,可能是同一个。”我推断。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大佬爹不服气。
言谈之间,妇女从迷糊中醒来。
它眼睛瞪得比玉石还要大。
我们一起,随着它目光,看向乡巴佬的腰间。
我把红色绣花鞋取下来:“阿姨,你想说什么?你认识?”
它摇摇头。
一瞬间,我们都以为,它又要开始辱骂娜塔莎了。
结果,出乎意料。
乡巴佬一把抢过红色绣花鞋,翻来覆去看了看,还摸了摸:
“这蝴蝶,我没见过,但是这花……”
那是一朵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