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越芽赧然：“这个，不用的……”

卓飞寻眉眼耷拉下来：“学妹给个面子嘛。”

“那好的，谢谢学长了。”

晚上回到宿舍，越芽把那张名片随手夹到了《高级财务会计》里。

大约一周后，卓飞寻又来了，仍然是一他个人。他好像算准了今天越芽会在，熟门熟路地找她帮忙烤肉，两人像上次一样，一站一坐，聊着天。

越芽注意到他衣服胸前一片黄色的污渍，她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穿的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件。

卓飞寻顺着她的目光，瞅了眼自己的衣服：“我洗不掉，就这样了，嘿嘿。”

越芽登时脸红了：“对不起啊，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卓飞寻说：“学妹，你不要再这么说，你已经道过歉了。这个洗不下来，我就当新装饰了。我今天穿这个过来，害你不好意思了，我还得跟你说对不起呢。”

越芽急切道：“不，没关系的，学长，你别这么说。”

揪了揪衣服，卓飞寻笑道：“我这是得了一件新衣服，还得谢谢你呢。”

明白他这是有意安慰她，越芽有点受不住，她说：“这个可以洗掉的，用洗洁精加漂白粉就可以。”

“算了，太麻烦了，我不会……”

“这……”

卓飞寻询问道：“学妹可以帮我洗吗？”说完，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此时，店里正播放着一首舒缓的音乐，暖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看上去特别柔和。

越芽脑袋一热，脱口而出：“好啊。”

卓飞寻露出白森森的牙，笑着说：“那太好了，谢谢你了，学妹，我一会儿把衣服给你吧。”

他吃完，结了帐走了，过了才几分钟，他就提着一个袋子，到越芽面前说：“拜托了，学妹。”

越芽愣愣地接过。她后悔答应的太快了，在宿舍洗男生的衣服，被室友看到了怎么办。她把衣服放到更衣室，刚走出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定睛一看，是小卦。

小卦两眼放光：“越芽，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啊？”

越芽：“什么？”

小卦靠近她，小声说：“店里前台说的啊，有个帅哥专门找你给他烤肉，你们俩还聊得火热的很呢。”

“不是的，那个人是普通客人。”

小卦满脸不信：“普通客人会每次专门找你？”

越芽无奈道：“他刚好是我校友，所以我们就随便聊聊，而且，也不是每次吧，也就两次。”

小卦眯着眼睛：“两次？嗯……你是嫌少了？”然后他神秘兮兮地笑了。

越芽给他看的毛骨悚然，在他张嘴说话之前，她赶紧往旁边一闪：“那个，我去上班了，先走了。”

卓飞寻的衣服在越芽的书包里藏了一个多礼拜，最后，她带回家洗了，刚好十一假期，她得回家一趟。到时候，趁李阿姨出去打麻将，偷偷把衣服洗了晒了。

越芽觉得挺奇怪的，卓飞寻把衣服给她后，倒是没有来找她了，好像这件衣服他不要了似的。

越芽买的一号中午的火车，下了火车再转公交车，到菜市场买了菜，然后回家。她提着菜，刚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有人叫她，她停下脚步，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个油光满面、身宽体胖的妇人站在一家麻将馆外面，朝她挥手。

“妈，您怎么在这儿？”

“刚打完麻将，赢了，嘿嘿。”

那个胖妇人正是李大莲，这十几年来，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管吃喝玩乐，胖了很多。

李大莲甩着膀子走过来，呼哧呼哧的，她有点生气：“怎么昨天中秋节不回来？”

“我，我没抢到票。”

李大莲骂她：“你怎么这么笨呢！”

越芽憨笑。

李大莲斜睨了她一眼：“算了，走吧，回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厨房。越芽上大学后，离得太远，家里没人做饭，李大莲就下馆子，所以每次回家，厨房都积灰了。

她动作麻利，打扫厨房，洗菜做饭。日暮西沉时，两菜一汤就上桌了，其中红烧肉和鲫鱼豆腐汤，都是李大莲喜欢的。

李大莲大快朵颐，好像饿得不行，每次看到这个画面，越芽觉得既好笑又心酸。

自从陈微阳结婚后，他们难得回家一趟，连孙女都是姓赵的，李大莲总是因此愤愤不平，后悔当初没有反对他们的婚事。婚后第三年，越芽上高三的时候，陈微阳他们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李大莲知道了高兴得恨不能飞过去抱孙子，她想办签证去加拿大，但陈微阳好像不赞同她去，说等有时间他们会回国看她，只是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过。

一次次失望之后，李大莲慢慢地就变了，她没了之前的尖锐，经常唉声叹气，好几次当着越芽的面说没他这个儿子。

不过，李大莲的脾气很反复。有一次，她喝醉了，拿着一根擀面杖，追着越芽打，说一切都是她害的，骂她扫把星，等酒醒了，她又对越芽温声细语的，有点讨好的意味，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又叫越芽喊她妈。

越芽知道，李大莲是怕没人给她养老送终。其实，她能理解，就是跟她一样，怕没人要吧。

吃完晚饭，李大莲又要出去打麻将了，她每天要打两场，下午和晚上，儿子不回家她也看开了，该吃吃该喝喝，自己的日子还是要好好享受的。

反正，这么多年来，家里不缺钱。陈致远出事后有赔偿，陈微阳娶媳妇没花钱，赵家反倒给了她一笔钱。越芽上学，一直兼职打工，没花过家里的钱，况且她年年有助学金和奖学金拿。

吃饱喝足，拍拍钱袋子，李大莲心满意足地出门去了。

收拾好厨房，又把所有的房间全部打扫了一遍，李大莲还没有回来，越芽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休息了十几分钟后，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加厚胶皮本子。

在书桌前坐下，越芽摊开本子写下日期天气，开始了正文：

“非寻，今天十一假期啦，我干嘛？还不是打扫卫生啦，做饭啦……能有什么特别的吗？哈哈，你呢？每次都搞神秘，不告诉我，小心我来个突击……你知道吗？我遇到了一个跟你同名的人……要是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