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乌提不希望其他孩子们涉险，他宁愿自己去。

但是，手脚健全的斯沃不在，他如果也离开，就没有下一个“山羊”了。

窗外的狂风还在呼啸，大雨倾盆淋下，冲刷一切生灵存在过的痕迹。

浸满恶臭泥浆的雨水满过水渠，一点点爬上破旧的石砖地面，再浸透石墙的潮湿拐角。

水汽与雾气占领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粘稠的湿润感甚至透过“吱呀”哀嚎的窗户，黏在了每个人的衣服上。

夜渐渐深了，水也渐渐深了。

小镇看起来像故事书里的失落城镇，独自倾颓于泥沼之上。

这个天，斯沃是绝对回不来了。

即使他能够穿越雾气，也没办法在潮湿、恶臭的泥沼里行进。

这样的路况，会干扰人的判断，掩藏“堕落”的行踪。

塞乌提在心中权衡着，如果这两个男人真的怀着恶意，以他们表现出来的战力，残疾孩子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而且，他们现在位于小屋里。

如果他们真的有恶意，反抗只会死的更惨。

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赌他们是带着善意来的。

塞乌提反握住莉莉的手，对她摇了摇头：“你待在这里，我去。”

莉莉捏紧他的手，一双眼睛瞪得更圆，深吸一口气，满脸不可置信：“为什么？我们都需要你！”

德雷坐在一堆铁盒子上，夸张地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汗珠，遥遥望着这些孩子们。

看到他们，德雷总会想起很久以前的日子——街上的孩子们，在哪都一样。

哪怕在末冬，太阳与宗教的中心，街童的日子也是抢、骗、偷，用尽一切卑鄙与不卑鄙的方法，拼尽全力活下来。

克罗威又想说什么，被德雷一把揽住：“你不知道他们要什么，让我来。”

德雷转过头，感慨：“小家伙们，活着很难吧。”

塞乌提与莉莉同时转过头，孩子们好奇与探索的目光盯着他，试图从他的眼中挖出些有用的东西。

“别这样看着我，”德雷痞里痞气地一笑，从口袋里摸了几枚金币，丢出去，“拿着吧，当定金。”

给你们，也给以前的我。德雷在心中补充道。

金币叮叮哐哐砸在地上，塞乌提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捡起来，轻轻咬了一口。

咬得动，是真的。

他迅速把金币藏了起来，手法之快，德雷都怎么没看清。

这几枚金币，能让他们这个月都衣食无忧了！

德雷又掏出几枚金币，晃了晃：“你，还有那个女孩，跟我们走一趟。只要答应，这些马上就是你们的。”

尽管德雷的动作很快，莉莉依旧看清了金币的数量，贴在塞乌提耳边悄悄告诉他：

“是之前的两三倍呢！”

塞乌提心动了。

但是，要带上莉莉……

莉莉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她握紧塞乌提的手，尽可能大声地说：“好！”

德雷笑了，把金币随手一抛。

他当过街童，自然也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动这些多疑的孩子们。

他换了个姿势，腿翘在另一堆铁盒子上，单手撑着脸，看向窗外：“等雨停了，咱们就出发。”

他忽然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哥哥带你们去见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