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两个小的,被夹在人家手里。
保不齐就有那个命数,给人带回家当狗,或者当更卑贱更下流的什么玩意,比他们好些。
但......感激吗?
还是不感激的。
恨,更多一些。
吃完之后,便要办事。
无论如何,关于姥爷的事情是万万耽误不得的,因为小人物开罪不起老爷,本来生存就如此艰难了,万一因为一点小事情就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这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很快便离开了黄沙村,向玉泉山行进。
玉泉山所在的方向离开着,黄沙村其实距离颇远。
便是骑马驾车,也尚要半日的时间,才能抵达玉泉山山脚,遑论这徒步且缓慢的行进方式了。
这几人花了一个日夜的功夫才堪堪抵达,玉泉山大王的山寨寨门处,
不过途中又少了两三人,自不必说,便是怀揣着可怜的一点儿不多粮食的人死在了路上。
饿死乎?谋杀而死乎?不会有人知道答案了。
上山找到山寨并不难,因为自号玉泉大王的那人选择的结寨之地,既不偏僻隐蔽,也不易守难攻,纯粹为一背阴开阔处罢了。
而寨子扎的,也不是依靠溶洞,或者结木寨,打篱笆。
皆用的是足料,打的青石屋舍。
如若不是门扉造的凶恶,又写了寨名,只怕说是一间修行的寺庙,也怕是有人相信。
几人来到了堪称富丽堂皇的玉泉山山寨。
交递了那一卷因风尘仆仆而略显破损的纸,等待壮硕的护门进去通传之后,竟然有白白净净的小童出来,带领着这些人进了那由上好楠木打的一人半高重门。
进门后不远,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座青砖堆砌,瓦顶覆盖的大间屋舍。
左间画虎挂鹰为聚义厅,中间镂花刻鸟为忠义堂。
这两间门房前面甚至还雕刻有对联一幅。
似什么“五湖四海皆聚义好汉,义薄云天诛无义宾朋。”
“忠义堂中说忠义,把酒言欢上云间”
端的是一个好字,雅句,气势更有虎啸山林之威风。
唯独有一点,确实把这肃宁县翻个个儿找一遍,能识这字的人才,又有几多?
右边独有一间屋,除去外墙之上写了一个“静”字,未有多余点缀。
不知道是何用途。
小童子用一副嫌恶的表情解释了一番,玉泉大王正在忠义堂等候着,而后引路与中间这处房门前,躬身守着仆从本分,竟在门侧听着吩咐,只让跟乞丐没啥区别的几人进入厅堂中。
几个乞丐模样的“山匪”终于见到了玉泉大王这名“山匪”。
这其实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虽然前者被后者以及后者相关的其他人压榨了不知多少年,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玉泉大王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只知道,他们是每年去黄沙村取粮的成员罢了。
面白有胡须,头戴儒网巾,身着长衫布,手捧道德书。
玉泉大王的打扮倒是没有任何让几人意外的地方。
呵,老爷嘛,能是什么打扮呢?
“告诉本...本大王,这首诗为何人所作?”
“是一名小孩儿,大概十几岁的年纪,也许还要小些,有些胖,身上穿着也很干净。”
“身旁可还有旁人?”
“有的,有的,有几十个壮硕汉子,都拿着钢刀。”
玉泉大王下意识抚摸起自己的胡须,心中盘算起来。
这字儿写的漂亮,打油诗虽然不着四六,但好歹成诗。
不过,这个小子大概不是正主,但也不会是什么童子,伴读之类,应当是哪家的后生。
到底是哪家人呢?
“可有报什么名号?”
“说是鸡枞山猛大虫大王。”
玉泉大王目光一凝,鸡枞山?
这来人知道底子?要不然特意提起这么个地方做什么?
嘶!北取苍云来做客,借用商船少一舟。本非鸡枞入鸡枞,天下田亩一样多。
北方,苍云......非鸡枞山人而入住鸡枞山,天下田亩一样......多!
明白了,沧州家族,相中他们肃宁县上等好田了,而且要的是平分田亩!
玉泉大王目光闪烁出森森寒光来。
沧州乡绅垂涎肃宁县田地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家伙儿都知道,潮土防旱,实乃天赐之地,传家之田,自然叫人挪不开那一双双招子。
而鸡枞山那档子事情,也确实乃是肃宁县黄家爆出来的一个把柄,虽然隐瞒的严实,但现在观来,这来人是猜出了点儿什么,以此作要挟。
然而,这都不是所谓的“天下田亩一样多!”的理由!
没有平分的说法,就算是要划走黄沙村的肥田,都不行!
肃宁的田亩,你沧州府想都不要想!
“流云!”玉泉大王觉得自己想通了一切,根本不再理会还在大堂中间站着的几个“山匪”直接换道。
“小的在。”一童子冒头。
“去!点将台上起烟,叫山中兄弟聚集。”
“是。”
“飞絮!”
“小的在。”
“去唤了尚在山中的族......各个首领,在静心斋重相会,我有要事相商。”
另一名小童也一溜烟就跑远了。
玉泉大王心中暗自发狠:管你是哪路人,左不过几十人,我先与你斩杀个血淋淋出来,看你还敢觊觎否?
最后,他才看到,饿的皮包骨头的几人,直皱眉头,心中不悦,一挥手,便算是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