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没有生气。
沈玉书忽略了不合时宜的情绪,试图活跃陷入尴尬的气氛,奈何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心思转了一圈,他问:“阿河没有离开,还在柳溪村里?”
沈知微道:“他是病愈者,不会再次染上絜钩疫毒。”许是觉得沈玉书会误会,她简单地解释了抗体这个尚未在异世界出现的概念。
“确实有几分道理。为父的母亲,也即你的祖母当年生病吃药,随着病情的加重,药的分量也越来越多。”沈玉书道,“治好我和你母亲的代价也是一年寿元?”
“您和母亲的症状比大兄重,代价高于一年。”
沈知微站起,手掌按在父亲的心脏处,以十年寿元作为交换,祈愿他的痊愈。
沈玉书觉得浑身一轻,笼罩心头的乌云骤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女儿的担忧:“三三,你与为父坦白,你削了多少年寿元?”
“尚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沈知微道,“我也为杨大娘祛除了疫毒。”
“杨辛?那个辛杨氏?”她爹瞪她,“你知不知道寿元作何解?就算卖掉辛杨氏这个即将晋升知微境的玄师,她都换不回一颗延寿丹!”
“她姓杨,名年华。我为她祛毒,失去的只是十天。”十天寿元可救一人,一年寿元即三十六人,代价比沈河和沈玉书夫妻小,沈知微能给,她也给得起。
“十天寿元也不算少了,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你要记得征询为父和你母亲的建议。”
“女儿知道。”
“知道不是嘴巴说的,你得牢记于心。”沈玉书叹了一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对小女儿的教育不够上心,谆谆告诫道,“你是朝歌沈氏的天之骄子,论身份地位之崇高尊贵,莫说杨年华这等外人,即便是你父、你母、你大兄,也及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当你遇到事情,就像这次柳溪村沦为疫区,你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能考虑别人。”
“父亲的意思,是要我隐瞒神通,坐视父亲疫毒缠身?”沈知微说道,“父亲肯定不希望我成为一个自私之辈。”
“为父也不希望你做一个高尚的人,不希望你消耗自己的寿元去救那些与你无关的人。”沈玉书如是说道。
沈知微没有继续辩下去。
她选择救人的原因并不简单,善念是小小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第三次占卜。
占卜给出的信息,是柳溪村必然遭受瘟疫——桃煞引发的瘟疫被她无意中破解,絜钩疫毒悄无声息地在柳溪村蔓延成灾。
如果她没有来柳溪村,那么柳溪村将会顺理成章地毁于桃煞之手,沈河、沈玉书夫妻、医师护卫丫鬟们不会来这里,也不会感染絜钩疫毒。
如此说辞,沈知微是不相信的。
可,她救杨年华、救医师、救丫鬟护卫,代价只是十天;她想救梁叔,想救族老,想救柳溪村的村民大壮,每一个人的命都需要她付出五十年寿元。
何以不一样?
因为柳溪村的“命运”是横尸遍野,无人幸存。
救沈河、救沈玉书夫妻的高代价,则是“命运书写者”给予她的黄牌警告。
这位“命运书写者”对她戳破楚晨风在柳溪村的阴谋很不高兴,祂还觉得她出手相助东方家找回长生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