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依瞧着面前的林暄面沉似水,剑眉中满是怒火,抓着衣服的大手更是指节泛青,俏脸一脸茫然。
连那三百两都不是陆家小姐掏?是你自己掏?
强压制住火气,林暄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红木茶几上,像是质问一般,一个字一个字从齿尖蹦出:
“你一个小丫鬟,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怎么没有这么多钱了?我一个月一百五十两银子呢!你可别瞧不起人!”
陆依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我一个月小千两银子零花钱”,双手环抱胸前,理直气壮的扬起下巴,鼻尖还略有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骗谁呢?”林暄恼怒的前踏一步,震得一边的衣柜都差点翻了:“谁家的丫鬟一个月一百五十两?”
陆依被他气势吓了一跳,兀自退后几步,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衣柜,这林暄没由来的发这么大火气干嘛?登时便针锋相对的叉腰而视:“国师家的丫鬟!你不信是怎地?”
“你......”林暄火冒三丈,正准备有所动作,那对面的陆依满脸涨红,从怀中掏出张黑色的卡片扔在茶几上:“我还有七八千两呢,用个几百两算什么!”
林暄这下就蒙了,要说那种女子拿出个六七八百两也算是极致了,可一下子掏出来七八千两,怕是卖了都远远不止,卖几个都不止!
涨红着脸望着林暄,小妮子还在思索这林暄干嘛发这么大火,林暄更是傻了,有些呆呆的把那张黑卡望着,一时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有点犯蠢了,国师娘娘的丫鬟,再怎么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哈?
知晓是误会了,还好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林暄有些小心翼翼的望着陆依:“国师家的丫鬟这么有钱的?”
“我一个月便是一百五十两,一年就是一千八百两,娘娘小姐逢年过节还有赏赐,我跟在她们边上又花不出去,怎么不能这么有钱?”小妮子言之凿凿,满是生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眶红红的,红唇微颤,满是火气的望了林暄一眼,偏过头不看他。
事情大条了,脑子秀逗了!
林暄不说话,胸前憋着一口气,愣是想咽都咽不下去,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蠢过,今天是遭了哪门子魔怔,心里更是急的团团转。
这下怎么办?
其实整件事也不怪他,或者说这件事根本就是多余的,稍微一细想便知道肯定不会如林暄先前所想,陆依有陆家小姐的牌子,还是神魂学院小学员验证过的,那肯定说明陆依没有说假话,即便不是陆家的小丫鬟,肯定也是和陆家紧密相连。
至于林暄为何会脑子犯傻,说来也是极其可笑罢,他尚且年满十一不久,常年久居深山,何时与一个女子走得如此亲近过,虽说现目前还未掺杂些男女之情,却也是懵懂稚嫩的时期,少男少女互相爱慕互相吸引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若是方老头知晓了,便会心中一目了然,哈哈大笑着道上一声关心则乱。
正所谓:闲来心头旧事过,潦倒蹉跎许几秋?
少年情爱如醉酒,相思耗尽上白头。
......
陆依赌气的不去看他,那边急的抓耳挠腮,不知该作何解释,要是真把实话说出来,别说是陆依了,他自己都害臊,不扇上自己一巴掌都对不起她。
林暄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不如将错就错,反正误会是肯定的,大不了被念叨几句。
突然没了声音,莫名其妙的对着自己一通发火,任凭是谁来都不好使,只是陆依心中仍旧心心念念着少年,也确实想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现在实在是拉不下脸面回头再去看林暄,小耳朵倒是机敏的竖起来。
林暄平复好心神,眉眼中依旧带着些怒火,装着深吸一口气,将茶几上的衣服放在陆依边上,“生冷”道:
“有钱便是这样花的?”
是说我乱花钱!
陆依心中满是委屈,明明是我的钱,还是拿去给你的小妹妹用的,你还对着我撒气,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么?
琼鼻一酸,眼中的泪珠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挥着拳头硬生生给了林暄一拳:“我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不希得你管!”
鬓发低垂,望着陆依坠下的泪痕,林暄暗骂了自己一声畜生,整个心都揪紧了,当下也顾不得大庭广众,轻轻将陆依迎入怀里,捉住少女挥舞的双手,低声细语道:
“有钱也不是这样的花法。”
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怀中梨花带雨的陆依,林暄满是心疼的摇摇头:“我非是觉得你有什么不对,你关心小妹妹,我也乐得心喜,你心地善良,温柔可人,今日这番是我语气重了,我给你道歉。”
陆依听了上半句,鼻头更是一酸,雨点般的小拳头倾泻而下,林暄将拿住她的小拳头,眼中略带严肃,认真的望着她的双眸:“可你曾知道,像小妹妹这般身世凄苦的女子世间不知还有多少,我们救下了一个小妹妹,可其他的‘小妹妹’呢?”
“煎熬在苦海,沉沦在人间。我不是指责你花钱大手大脚,你所做所行皆是善事,我感激都尚且来不及又如何会问责你呢?”
林暄轻放下陆依的小手,像是感伤,又像是留恋,轻轻拨开陆依面前的发丝,柔声的说道:“我本是无家之人,承蒙方老心善,养我十一年韶华,我发自内心的尊重你,敬重你,但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把钱花在更有意义的地方。”
“你觉得呢?”
林暄轻轻替陆依拭去眉角的泪水,他所言非假,自幼在方河关身边长大,看清了很多的人世间的冷暖,小妹妹的遭遇更是感同身受,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愣在学院的石碑旁“无愧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