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语调轻松，说完，在茹梦鼻子上轻刮一下，不刮倒好，一刮，反而刮出茹梦两行泪。

大胡赶忙轻轻拭去她的眼泪，问：“怎么了，刚还好好的，难道我下手重了？刮疼了？”

茹梦摇摇头，擤把鼻涕问：“我把你画这么丑，你不生气吗？我没牵住团子，你不生气吗？我后来把你恶魔化，你不生气吗？你越是带着SO EASY的腔调讲述过往，我心里越难受。”

“你是故意画这么丑吗？你是故意不牵住团子吗？你是故意把我妖魔化吗？如果都不是故意，我为什么要生气呢？而且，生气本身比让人生气的理由更糟糕，更何况我根本没有理由生气啊！当然……”

大胡顿了顿，将茹梦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说：“团子走了，我悲伤，你病了，我焦虑，这些负面情绪，我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但唯独没有生气，不仅我没有，家里上上下下，没人因团子的事，生你的气。”

“你又拿这些轻描淡写的话哄我！”

“人们生气的理由总喜欢归于外因，却忘记了决定生气的是自己。其实，是你自己生你自己的气，反而硬拉着大家一起讨伐你。你有没想过，认真而充实地生活，就是对团子最好的凭吊，至于生气，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好不好？”

茹梦一时无语，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死局。谈论团子，心有余悸，不谈团子，又显刻意。那么，到底该不该在茶余饭后偶尔提几嘴她心爱的团子？以及以何种云淡风轻的口吻提及？她不知所措。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顺从。读日记回忆往事也罢，定期拜访李老师也罢，家人的任何提议，她毫无异议。

这不，今天她又按预约的时间，拜访李老师。不过，相较于第一次踏进诊疗室的侃侃而谈，这次，她只是低头不语。

李老师等了一会儿，先开口问：“关于幸福的三件小事，每天都有记录吗？”

茹梦轻“嗯”一声后，又保持沉默。

“能分享一两件吗？”

“励新翻出我的日记，通过日记，我看到很多美好的往事。”

“通过日记中的文字描述，能想起当年的那些事情吗？”

茹梦摇摇头，没再说话。李老师也没继续，过了一会儿，茹梦抬起头，带着丝迷茫问：“您没什么要问吗？”

“我在等你继续分享呀！”

是的，李老师没错，一天三件小确幸，一周下来，就有二十多件可分享，不应该刚开头就煞尾呀？

“还有……我的家人很爱我，您也很专业，我想……我一定能痊愈。”茹梦迟疑片刻，支支吾吾地说出第二件。

李老师满脸笑意，按理，茹梦应回以一笑，她却躲开了李老师的目光。

“幸好，我是个很自信的人，否则，听你刚才这样磕磕巴巴地夸我专业，我会怀疑你是否在恭维我呢！”

“没有，没有，真的是肺腑之言！”茹梦有些慌了，她连连摆手补充道，“我夸您专业是真的，我说家人爱我，也是真的！”

“只是……”李老师开了个头，并未延展。

“只是什么？”茹梦又惶惶然地望着李老师。

“只是你今天有点没放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