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她摸向父亲的指骨,却发现指骨上不知何时刻满了莲花纹。指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竟将祭坛上的“玄”字咒震出裂纹。元湘雅笑了,将指骨按在阿砚掌心:“父亲,女儿终于明白,破局的不是血脉,是您藏了三百年的……”
话音未落,乱葬岗突然被莲花光照亮。阿砚骸骨的“玄”字咒寸寸崩解,露出底下真正的“解”字——那是用三十年莲花露、十六滴灵鹿血,和一个父亲的全部心血写成的,真正的解咒。衙役们体内的虫群纷纷坠地,变成透明的露珠,而元湘雅心口的胎记,此刻正绽放出比雪更白的莲花。
“原来纯善不是不沾血,”她望着指尖的光,“是用血洗去诅咒,让莲花重新盛开。”
远处,钱万贯的马蹄声穿透风雪。元湘雅握紧玉简,裂缝深处的血玉祭坛正在崩塌,露出其下用莲花石雕成的真正祭坛——那里没有饕餮纹,没有血玉池,只有十六具玉人骸骨手挽手围成的莲花,每朵莲花的中心,都睡着一个被封存的希望。
“阿砚,谢谢你。”她轻声说,将父亲的指骨放在莲花中心,“现在,该让旧骨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生观了。”
乱葬岗的风在莲花光华中化作绕指柔,元湘雅指尖的血珠坠向祭坛中心的刹那,十六具玉人骸骨突然发出蜂鸣。那些曾被刻满“玄”字咒的腕骨竟在光中舒展,掌心浮现出用灵鹿血勾勒的莲花脉络,每片花瓣都在贪婪地吮吸她的血脉——不是作为祭品的掠夺,而是如同久旱逢甘霖的重逢。
“原来无生观从不是吞噬生命的祭坛……”她的银簪跌落在地,乌发如墨瀑垂落,额角隐约浮现的咒纹竟化作淡金色的莲花轮廓,“是用纯净灵骨堆砌的……重生之门。”
莲花石雕在震颤中缓缓裂开,露出中央一枚裹着血色光晕的莲子。那莲子表面爬满历代玉人用指甲刻下的“解”字,每道刻痕都渗着早已干涸的灵鹿血,却在元湘雅的血珠触及的瞬间,绽放出冰晶般的光泽。她心口的莲花胎记突然脱离皮肤,化作万千光蝶扑向莲子,蝶翼上映着三百年前莲花池的月光,那时她的父亲还是个哼着吴歌的哑仆,用沾着露水的帕子替桑玄擦去额角的汗。
地表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钱万贯撞开风雪的刹那,被地底腾起的蓝光摄去呼吸。他看见元湘雅的身体正在崩解成光点,那些光点不是消散,而是如归巢的星子,纷纷涌入莲子表面的“解”字刻痕。她的素白中衣在光中化作透明的茧,怀抱着莲子缓缓升空,发丝间缠绕的父亲指骨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竟与莲子核心的脉动形成共振。
“钱万贯,你瞧这莲子里的光。”她的声音混着莲花绽放的轻响,带着三百年前未被污染的纯净,“不是诅咒的血光,是阿砚她们藏了三百年的……希望。”
莲子突然炸裂,元湘雅的身影在强光中化作十六道流光,分别注入十六具玉人骸骨。钱万贯眼睁睁看着周掌柜的腐尸化作光点重组,阿砚的骸骨上长出淡青色的肌肤,她们腕间的“玄”字咒纹正被莲花脉络取代,每片花瓣的纹理都与元湘雅的胎记。而他自己玉化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肌理,掌心躺着的莲花佩竟泛起温润的光晕——那是二十年前阿砚亲手替他雕的定情物,曾被他嫌“死玉无光”弃在箱底。
“无生观的‘无’,不是没有生死,是……”元湘雅的声音从每朵莲花中溢出,“不再用谎言豢养生死。”
莲花光海漫过乱葬岗的每一寸土地,钱万贯看见所有被血玉侵蚀的骸骨都在光中苏醒,他们掌心的“解”字终于拼完整——不是桑玄刻下的局,而是十六个“人”字围成的莲花图腾。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碎裂声,血玉祭坛的饕餮纹如冰雪遇阳,层层剥落露出石壁上的真容:“以骨为种,以血为露,种出无垢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