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
沈千渝终于结束工作。
助理上前,看着沈千渝的疲态,伸出手为他按了一下额角。
他沈千渝下意识想去摸桌上的烟盒,没摸到,他才记起来,自己将烟戒了。
原因是他太依赖香烟带给他的麻痹滋味。
明明他还是正值兽人族壮年的年纪,两鬓的头发就已经花白,影子里更是多了些别人挽救不回来的寂寥。
形单影只,孤家寡人。
沈千渝失去幼崽,到现在都还没有走出这道阴影。
包括他们,包括整个兽人族,都已经陷入漫长的思念很久了。
大家都能从到处流传的幼崽的照片或视频里想念他。
在整个兽人族里,幼崽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痕迹,躲不开,也避不掉。
一转身,就要和回忆里的幼崽见面。
失去亲人不是一阵的暴雨,而是绵延不绝的,一生的潮湿。
到现在,沈千渝做着做着工作,都会停下来一会儿,看向身边,那个幼崽常坐的位置。
或者走到床边,会突然掀开被子,期待幼崽会不会和他捉迷藏,藏在里面。
助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可是谁都不能安抚沈千渝的伤痛,只有时间能够慢慢冲淡埋藏下来的阴影。
“好了。”
沈千渝说。
“我们回去吧。”
沈千渝从王殿回到了家里,助理上前拿走沈千渝的手杖和大衣,屋内很温暖,佣人早早就烧好了壁炉,沈千渝的冬眠期,每年都是这样过的。
只有去年不一样,有幼崽陪伴,他不得不提前从冬眠期里醒来,收拾崽崽弄乱的一摊烂摊子。
但是去年那个冬天,沈千渝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冷。
大抵是因为幼崽小小的一团,但是抱起来却跟小火炉似的,更何况他还在兽人族面前狠狠败坏了一把爸爸的形象,沈千渝急都要急醒。
沈千渝想到这里,嘴角上扬。
他坐到壁炉边的摇椅上,整个房间都还维持着幼崽之前待过的样子。
玩具摆在一边还没收,玄关属于幼崽的鞋子也一双双放在鞋架上,崽崽的一切痕迹,都还没有从这个家里消失。
而且连灰尘都没落下,沈千渝总是亲自打扫。
看样子就好像幼崽只是匆匆跑出去玩一会儿,等到夜幕降临,他就会乖乖回家了。
沈千渝在壁炉边烤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今天又等不到幼崽回家,于是他就变回了原形,大蛇慢吞吞从椅子上游行到床上,蹭过一床的玩偶,陷进玩偶堆里睡觉。
哪怕现在的这个床对他来说有些小了,但是沈千渝还是将自己盘起来,层层叠叠勉强挤在床上。
“爸爸。”
“爸爸!”
沈千渝睁开眼睛,脑袋立起来,他又听到幼崽在喊他了。
沈千渝的竖瞳扫视了整个房间一眼,什么都没看到,他才重新收回视线。
又是错觉。
……
爸爸……
千缘看着沈千渝可怜兮兮的这一幕,觉得心都快软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