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曜对老板的话将信将疑,尽管内心焦急,但自问没有山里生活经验的他的确有可能像老板说的那样。陈湘瑶或许没什么事儿,自己倒有可能搭进去。内心彷徨的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出去也不是,转头回去也不是。老板看到他团团转的样子,明白了什么,会心一笑,然后继续忙自己手中的活计。
不一会儿,陈湘瑶的身影就从朦胧的雾气中映了出来。直至完全现出形迹,李墨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反而更呆滞了。
“你……这……”
陈湘瑶的穿着完全是当地农民的样子,她头戴尖顶竹丝斗笠,篾条间还别着几片挡露水的油桐叶。靛蓝粗布褂子洗得泛白,袖口拿麻绳扎得紧实,防着茅草划胳膊。腰后别个篻竹篓,篓里露出几缕青叶,显示出她此行收获颇丰。
陈湘瑶看着呆呆的李墨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问道:“怎么?不习惯?”
李墨曜醒悟,慌忙摇着头,他想用东北式幽默打趣,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引来歧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果把东北式的话风放在这里,确实很违和,他尴尬的笑了。
星穗乡的山褶水畔间,野菜是自然的馈赠,更是山民与四季对话的密码。
春日掐的嫩蕨,焯水后浸凉水去涩。老灶铁锅烧辣,下一勺腊肉膘炼油,蕨菜与红辣椒段同炒,最后撒把紫苏末,那腊油浸润后的咸香让即使满身心事的人也胃口大开。
老板娘的乡音里透着几分俏皮,她一边大叫着“龙爪下油锅”,一边把配好的糙米饭端上来。这绝美的搭配就连对饮食一向挑剔的谢贝迪也赞不绝口。
谢贝迪是真的开心的笑,他的不甘仅仅缘自于人争一口气,而李墨曜却知道他们根本的不同。谢贝迪的人生看似一落千丈,但他永远不会为生活发愁。诚然,李墨曜虽然创业失败,可也并非一无所有,他们同样不甘,但不甘中又透露着不一样的味道。正如这清鲜的野菜,如果不是地道的湖南做法,是无法吃到它最美的味道。
“我带你们去看我出生的地方……”
陈湘瑶扒着碗里的饭,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这一次是真情流露,没有任何的谈话技巧,也没有加以任何修饰与夸张,她像是真的坦然的面对了过去的自己,也愿意把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当艳阳升起,山间的雾气也散了,即便今日晴空万里,可并非旅游区的山路却不那么好爬。一连翻过几个小山头,三人终于爬上了大山的主峰。严格意义上并不是主峰的峰顶,可这种非开发的山顶能爬到这个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湘瑶立定,随后她手指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从那里可以看到一个群落聚居区,看规格怎么也是村一级单位了,只不过相对于周边较大的村落,那个地方的房子明显较少。
“那里。”
李墨曜看着陈湘瑶的侧脸,山风吹乱着她的侧鬓,搅扰着她闪动的明眸。她那白皙的皮肤似乎早已褪去了山民的颜色,但她的神情却与这山融合在一起,李墨曜笑了。
本来嘛,人的心结哪有那么容易打开。本以为陈湘瑶是要带他们去她出生的地方,但事实上她只不过带着两个人爬了一座山,远远地遥望,目光中郁郁地含着深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