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们都来抢着第一天给神仙磕头希望自己的愿望能被听到,院子中的香炉几乎已经插满了各色的线香,岑竹走到那香炉旁深吸了一口气,缥缈的淡蓝色烟雾绕成圈,她从里面拔出来一根,烟太大,竟然没人看到。
怪不得神仙都喜欢叫人供奉,她想着,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烛混杂在一起的气味,这味道确实好闻,从香炉里飘出来的烟雾不知道为什么让岑竹想吃。
如果自己到处变出来几座庙,里面随便搞些罗刹恶鬼的塑像,大殿里放上自己,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也会去上香?
那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自己能不能吃到这香的味道。
这庙里供的神仙岑竹看了一圈,没一个认识,人们都在那烧香磕头,走马观花也没什么意思,正准备出去时却听见一群人说一会晚些有什么“走街”。
她驻足听了听,原来就是这庙新建成,要抬着其中的三尊神像出去“走街”,让人们都沾一沾神仙的福气。
嗯?
岑竹一挑眉,看向那屋子里用红布包住肩膀以上的三尊神像,反正这么无聊,这破庙还事情这么多,在门口拦我……
“这么快?”黎皎看着走出福庭庙的岑竹发觉对方好像心情不错。
“没什么有意思的,我又不烧香。”岑竹耸了耸肩,看到不远处坐在路边石凳的镜瞳,将对方叫了过来,耳语几句。
“诶,你知道‘走街’吗?”她还得问问黎皎这个本地人。
“‘走街’?啊,知道,有新庙落成的时候就会让神像出来‘走街。’”
“大概什么时辰开始?”
“大概戌时,啊,今天也要走街对吧,你们是要看走街?”确实,别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这风俗习惯,黎皎之前下山时也只遇到过一次走街,当时也是十分热闹。
“对对,我们没看到过,新奇嘛!”岑竹笑着附和,只是一转身却变了张脸,身边的镜瞳亦是如此,黎皎看的奇怪,两人为何现在突然要易容。
几人一路闲逛,到了晚饭时分岑竹挑了家酒楼让季莞芊和黎皎随便看着选便跟着镜瞳又没了影子,过了会又嗖的出现在身后,明明修士都可以辟谷,对方却好像忘了这点一样,路上也是,看到吃的买了不知道多少,总之,有些不像个修士。
“到了,戌时。”
正看着镜瞳在那吃点心时,却听见身后的岑竹说了这么一句,黎皎和季莞芊转头看去,只见对方站在窗边正看着街道,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位置刚好能看到从那新落成的福庭老爷庙开始走街的一路。
“啊,这样就不用去下面人挤人了。”黎皎看着下面的人头攒动不由得高兴,她长的又不高,若是现在才下去肯定什么都看不到。
“是呢。”岑竹微笑着没说别的,站在旁边的季莞芊看着她的侧脸眯了眯眼,将视线转向那已经打开大门的福庭庙。
“镜瞳,先过来吧。”
随着一阵欢呼,三尊神像被抬在雕成游船造型的木轿上迎出了福庭庙,只不过头部依旧绑着红布,岑竹问了才知道这是到了最后的那台子前才能解开的。
行吧,隆重亮相。
”呵呵... ...“
倚在窗边的岑竹忍不住捂嘴发出笑声。
人潮随着神像涌动,不少人举着香一路跟着往那已经提前布置好的台前走,岑竹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了吗?”黎皎看着突然笑起来的岑竹不明所以。
“哈哈哈,没,没什么,就是哈哈哈!”眼看着神像已经停在了台上,岑竹趴在窗台上,示意她不要看自己,专心看窗外。
“放!”
随着一声令下,三道红布被同时放下。
只是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露出的并不是那张长须老人的面孔。
而是一张眉目凌厉的女子的脸,居高临下,冷漠的俯视着低处举着香烛的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
“镜瞳,快看啊!”
岑竹看着突然陷入一片寂静的人群笑的简直眼泪都快出来,在那第一尊神像的后面原本应该是福庭老爷座下护法的位置,那原本的威严男人也变成了一个妙龄女子的脸庞。
“我怎么这么丑!”镜瞳有些不满,指着那雕着自己脸的神像。
“怪我怪我,我不会搞,应该让你来变的,你擅长这些哈哈。”
“算了,你给自己搞的更是,我估计咱俩不易容又在路上都不会被人认出来。”
“真的吗,这么丑哈哈哈哈?”
两人说笑时,底下的人群已经乱作一团,神像莫名其妙变成了两个从未见过的女人,负责抬来神像的福庭庙中的工人被底下的百姓抓下台子,香烛洒落一地,热闹非凡,一下子什么恭敬礼节全抛到九霄云外,全然回归了本真。
“怎么还打起来了?”岑竹笑完看向人群,真热闹啊,这才有过节的意思嘛。
定睛一看,原来抬神像的那几人,今天开门的两人也在其中啊。
“现在也差不多快亥时了吧,热闹归热闹,为了明天继续,也该回家歇歇了。”
身后的两人还没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却听见外面一阵尖叫,紧接着便是哭喊声与纷乱的脚步声代替了刚才的议论声与叫骂声。
黎皎慌忙向外看去,只见那站在神像旁边的两个福庭庙住庙工人竟踉跄着口吐鲜血,再定睛一看,对方竟是赫然将腰间的那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脖子后割了小一半。
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衣服,人群飞快散去后,两具尸体在静静地躺在神像脚下,鲜血沁到石缝中,女人的眼睛中没有瞳孔,嘴角向下,仿佛很不满尸体弄脏了自己的衣角。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只剩下一地狼籍。
“唉呀,不晓得明天有什么事,诶,来的时候,我听人说什么御……”
见没了乐子,兴致缺缺的岑竹又跟镜瞳一同慢悠悠地往楼下走,黎皎依旧站在窗边,头窗外的街顶已经挂上了一些用红纱蒙着的灯笼,摇曳间,灯影落在手上,像片片血渍。。
这,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不,一路上,其实杀的那些在楹山上采灵的玄乙门弟子不也……
一滴冷汗从额角流下,又被马上擦掉,她在玄乙门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甚至因为师父告诫,连杀人都不曾杀过,现在面前却站着个杀人如喝水的“疯子”。
“别想了别想了……”
反正自己也没办法,还不如逃避思考,只要不想,那就是没事,对,黎皎如此催眠自己,她能怎么办,就算对方草菅人命她还能站出来说你这样是不对的?开玩笑,她压根没这个实力,对方强就够了,何况对方还救了自己呢。
何况对方还救了自己呢?
”我说的没错吧?“
身旁的黑色衣角划过,耳边带起一阵风,对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快步跑下了楼梯,想必是为了去追上岑竹和镜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