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惊恐地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上货架,一尊青铜镇纸随之掉落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下意识弯腰去捡,却在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影子竟然仍站在原地,正缓缓弯腰,伸出漆黑如墨的手,恶狠狠地掐向他的脖子!沈予安本能地就地翻滚,拼命躲开这致命一击。可影子的动作快得惊人,漆黑的手指瞬间触到了他的后颈,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就像一条致命的毒蛇,顺着他的脊椎缓缓爬上来,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突然暴喝一声,迅速抓起一把朱砂,用力撒向影子。影子的手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猛地缩了回去。然而,仅仅过了一秒,整个当铺里的镜子同时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无数镜片瞬间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镜片上都映出沈予安的脸,但表情却各不相同:有的满脸泪水,悲戚痛哭;有的嘴角上扬,露出诡异笑容;还有的满脸是血,面目狰狞。最可怕的是,所有的“他”竟同时开口说话,声音层层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合声:“你以为撕毁契约就结束了?镜子里的世界……比你想的深得多……”
沈予安突然想起镜鬼最后的那句话——“镜子里还有千千万万个‘你’”。他只觉胃部一阵剧烈绞痛,喉咙一紧,忍不住低头吐出一口黑水。定睛一看,水里竟有东西在缓缓蠕动,仔细辨认,竟是几片细小的镜子碎片,仿佛是从他身体深处长出来的。老周的脸色愈发难看,焦急地说道:“它在把你拉进去……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镜根’,否则你会变成镜鬼的一部分。”
“镜根是什么?”沈予安抹掉嘴角的黑水,却发现自己的牙齿上已然沾着丝丝血丝。
“就是第一面被它附身的镜子。”老周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费力拖出一个樟木箱。箱子里堆满了泛黄的符纸和铜钱,每一张符纸、每一枚铜钱,似乎都承载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神秘过往。“八十年前,沈如霜从南洋带回一面古镜,那东西就是镜鬼的巢穴。”
沈予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老周的手腕,急切地问道:“我祖母……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老周沉默了许久,仿佛在犹豫是否要揭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最终,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她不是你的祖母。”
窗外的雨声忽然戛然而止,整个当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沈予安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血液如汹涌的潮水冲击着耳膜,发出“嗡嗡”的轰鸣。老周的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狠狠插进他的记忆深处——沈如霜那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庞,她手腕上永远不曾摘下的青铜铃铛,还有她临终前颤抖着塞到他手中的那面小镜子……
“什么意思?”沈予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自己,那声音里充满了震惊、疑惑与不安。
老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箱底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民国时期的当铺,柜台前站着年轻的沈如霜,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然而,眼前的景象让沈予安毛骨悚然——婴儿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仿佛被命运遗忘的存在。而沈如霜的手腕上,赫然系着那个熟悉的青铜铃铛,在岁月的侵蚀下,依然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沈如霜当年从镜子里带出来的不是古董……”老周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秘密,“她带出来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