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顾顺山果然是一夜不得安宁。倒是司机老王，打着香喷喷的呼噜睡的很充实，至少早上不用定点早起接柳晋南去公司了。

老王起来后还不忘给顾顺山打招呼：“顾焱爸爸，夜里睡的还好不，我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见顾顺山不搭他的话，老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嘿，我说顾焱爸爸，你还别说哈，这山村里虽然看起来不咋地，不过这晚上睡起觉来还真是舒服的很，城里跟这还真是不能比，热，还闷，就现在这时节，这天气，要是不开空调那都没法睡觉，你们这虽然比城里穷点，但是这气候还真是不错，以后等我老了不能开车了，我也找个村里住，这空气闻起来都比市里的清新爽快。”

一听到老王说到穷字，顾顺山本就皱起的眉头此刻拧的更紧了。在柳家人没找上门来之前，他们家在这山村里确实算得上偏穷的人家，原因无他，他天生做不得重活，又没那个做生意和买卖的头脑，日子自然过得就差些，这倒是没办法的事，可就是这般，也不愿别人当面给说出来。他不知道这个司机老王到底是无意还是有心，反正此刻在他听来，刚才那句话那个字便很是刺耳和扎心。不过自打柳家人找上门来以后，家里的日子和境况立马提升了不少，就连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冰箱和空调都一应俱全，可是惹得周边的邻居们一个个眼馋耳热，那闲言碎语自然少不得，不过那些他都并不太理会，实在逼得急了，他也会还口骂上两句，不过那都是后话。

此刻的他既因昨夜没睡好，又一早上被老王一顿“热情招呼”，于是硬压着脾气答道：“还好还好，老王大哥，早上的空气更好，您可以附近走走，不行还可以去家后那边的河边走走，顺便陪陪你的牧阳小少爷。”

老王不知道顾顺山说的好话还是气话，一听到附近不远还有条河，顿时眼睛大放光亮，急切地问道：“顾老弟，不知道河里可否让钓鱼啊，咱家里有鱼竿没有？”

顾顺山此刻心里气的直想猛扇自己几个大嘴巴，他原只想让老王赶紧出去，自己好安静安静弥补会作业没睡好的亏欠，不想却正说到了老王的另一个爱好上，于是赶紧答道：“估计不行，老王大哥，那条河是村主任亲戚家承包的，不让钓鱼，有专人看管着呢，你可以去看看先。”

“哦，原来已经被人承包过了。”老王悻悻地说道。“不过去河边走走转转也行。”说着老王便走出了房间。

顾顺山终于得到了片刻安宁。

秦姨再了解不过自己的男人，他顾顺山是那种有一点动静都睡不安生的一类人，更别说鼾声如雷的司机老王了，那呼噜声连在隔壁房间关起门来都听得见，更别说他顾顺山了，一夜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于是早上大家都起来后，她根本没问，任自己的男人恣意补觉。

还没等顾顺山睡踏实，就听到大门外嘈杂声响起，跟他同姓的看桃园的顾老头果然沿村骂街来了，身后还牵着那条被抓伤咬破脸的狗，因为“美味食物”被抢，这条狗躲过被拉走洗胃灌肠的一劫。不过即便如此，看那狗脸上被抓咬的条条伤痕，还是让人暗暗心惊。

还没吃完早饭，秦姨戴姨她们就听到门外有人骂起来了，听了几句便知道是昨晚上弄狗的事。不清楚这顾老头怎么反应那么大，两人一前一后地停下碗筷，快速走到门口，侧站在门旁静静查看。还特地吩咐老王，带着两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先别出来。

只听得顾老头越骂越肮脏，越骂越气愤和上头，戴姨都忍不住想上去怼上两句扇上两耳光。可一想到这毕竟不是在沐清，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事说白了原本也是自家的不对，于是便强压住性子，任由顾老头胡乱骂一通。

眼见着围观的邻居们越来越多，顾老头便索性在路边的一段低矮的砖垛上坐下，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不知道是得罪了谁，这人不找他出气，竟拿自己养的狗出气，自己手牵的一只狗不知道怎么被咬伤，咬的狗脸上血肉模糊。另外三只一夜没回狗窝，他早上到处寻找才发现，那三只个个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大口喘着气，唤也唤不醒，站也站不起，吓的顾老头一大早就去敲村里兽医的门。村里的兽医到现场后只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说是狗吃着毒物了，得洗胃。不过糟糕的是，这毒物在狗肚子里呆了一宿，消化的也差不多了，就算洗完也不知道能不能让几只狗恢复到从前的状态。这一番说辞让顾老头又惊又气，把狗拜托给兽医带走后，自己便牵着那一条没中毒的狗沿村一路骂了过来，一路连说带骂，情绪激动，这会正好累了，索性就在路边歇息一阵。”

邻居们听顾老头这么说完，纷纷劝慰，少不得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也帮着隔空骂上几句。又安慰了一阵后，顾老头终于情绪稍缓。这时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又是脱口一句问道：“哎，我说顾老头，你是不是得罪了咱村里的谁啊？是欠人的账不还了，还是借人的米没还啊？要不是跟你有仇啊，我实在都想不到这谁家竟然能想出这损招来，竟然下药去毒你的狗，知道你顾老头孤寡老头一个，故意去弄你的吧，要我看哪，这可比当面骂你一顿或者打你几下来的更狠更毒咯。”

本来顾老头骂完以后，火气已经压下了不少，这会被不知道谁这么一挑唆，火气顿时又窜了上来，蹭地一下从砖垛上站了起来，都来不及拍拍屁股上的泥，便指着刚说话那人快速地应和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个缺德的是想借狗来摆置死我这老头啊。”

顾老头的眼珠随即滴溜溜地快速转动，似在脑海中极力地搜索着什么。约摸半分钟时间，他心里便有了“答案”。

人群中快速地扫视了一群后，然后目光瞄准了正在门前观望的秦姨和戴姨两人。

顾老头心想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顾顺山怎么会不在跟前呢，而只是安排自己的女人站门口，身边还站着个不知道名姓的外人。于是朝着顾家的大门便走上两步，问道：“小秦，你家男人呢？顾顺山呢？”

秦姨心里猛地一怔，顾老头竟然直指自家男人，难不成是顾顺山和老王昨晚动手时留下了上什么证据不成？还得是秦姨，反应也是奇快，转念一想，若是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他估计直接就找到村主任或者去找人报案去了，这会也不至于沿村大呼小叫的了。于是微笑着答道：“不知道顾大爷找我们家顺山什么事吗？我们家那位既不是医生，又不是公安，既帮不了你治狗，又帮不了你破案。”

戴姨在心底里对秦姨默默佩服，明知道有事却能临危不乱，还能把话头顺利地抛回去，换做是她自己，可能并没有这么高的定力。

“我要他帮我破什么案，我是问他顾顺山去哪了。实话也不怕跟你说，我刚才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前些日子就跟你家顾顺山吵过一架，你把他给我叫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是不是他给我的狗下的药？”顾老头气狠狠地道。

秦姨“噗呲”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