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帝王离去,禁军全部退走,空气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柳如萱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方才被龙袍扫过的痕迹,咯咯怪笑出声,“呵,庶人?”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个夜夜留宿临华殿的男人,根本对她没有半分情愫。
她隔着凌乱的发丝去看高位上的女子,此时那双眉眼哪还有什么错愕震惊,只余空荡荡的淡然与冷漠。
“你怎么不去死?”柳如萱暴起,却被卫骁的剑鞘劈中膝窝,还未起身就又跪在了地上,“我该把那盒玉露全部灌进你咽喉里!”
微末慢条斯理地拢了拢斗篷系带,声音轻得几近缥缈,“宋答应,楚常在,回吧,本宫乏了。”
宋知意抱起古琴,与楚临霜对视一眼,齐齐行礼,“嫔妾告退。”
两女相携着离去,冰凉的夜风卷的宋知意缩了缩脖子,心底说不出的寒凉,“你觉得娘娘会怎么处置她?”
身侧的楚临霜却久久不语,宋知意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楚临霜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楚常在?”
“嗯?什么?”
“罢了,没什么。”
楚临霜没去追问宋知意方才问了什么,一直在想那个突然出现的佩剑男子。
宫人说他是陛下还做锦澜王时的贴身侍卫,自打陛下登基,就请命去了北境,昨日回来时,带着北戎镇守边境首领的头颅。
她兄长便是镇北将军,深知那首领的彪悍与难缠,兄长与他对峙多年,已久不回京了。
这样一个年轻的侍卫,他竟能孤身闯进敌营,取下首领头颅,再安然退回?
楚临霜自幼习武,深知这有多难。
那人脸上带着疤,是深入敌营时留下的么?
…
殿内。
柳如萱阴恻恻地发笑,散乱的发丝在汗湿的额前黏着,“宸妃娘娘准备如何处置我?白绫?毒酒?”
她一指寸步也不离身边的卫骁,“还是让这条疯狗给我个痛快?”
微末斜靠在软椅上,低眉抚着腕上一点红疹,白獭髓的余毒仍旧让她呼吸有些不顺畅,“是谁告诉你,本宫对白獭髓过敏的?”
柳如萱突然往前一扑,“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她笑声里透着无尽的癫狂,“我偏要让她活着,活到将你千刀万剐的那天!”
微末苍白的唇缓缓勾起,“是苏晚昭啊…”
她看到柳如萱身子一僵,轻轻叹息道,“本宫向来恩怨分明,害我者,我必百倍还之。”
“只是屠戮柳氏满门,倒真是陛下给本宫的惊喜。”
“贱人!”柳如萱死死扣着青砖地面,指甲悉数崩裂也不自知,“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菩萨?”
微末缓缓坐直身子,“你说得对。”她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珐琅盒,“确实不必再装。”
柳如萱瞳孔一缩,那是她送给微末的瑶光玉露。
“这盒掺了白獭髓的香膏,本宫命人加了点料。”她取下发间银簪,用簪尖挑起一簇,“听说…抹在伤口上会让人全身溃烂,偏偏三五日都死不了呢。”
“什么…”
柳如萱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在陛下面前装柔弱,却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她指向卫骁,“难道不怕他告知陛下吗!”
她听到那侍卫冷笑一声,那笑声像是柄利刃,狠狠在她心头一绞,绞得她全身发抖。
“按住她。”微末缓缓走下软椅,“本宫亲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