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中，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她还是不能理解当时的姜原雅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及那个优秀的姜原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人是会变的，也许吧。

……

这天，元梓雯拎着包走出公司大楼，驱车回家，她习惯性的前往小公园，目光扫过之处，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人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正跟一个油腻的男人推推搡搡。

空气里飘来一股廉价香水的味道，呛得元梓雯直皱眉。

她本想绕开，可余光却瞥见了那张脸。

那张脸，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个毛孔都刻着恐惧。

姜原雅！

真的是她。

可眼前这个女人，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校花的影子？

脸色蜡黄，目光涣散，头发也染成了俗气的红色，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骨子里的颓废。

她喝得烂醉，脚步虚浮，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姜原雅也看到了元梓雯。

原本迷蒙的眼睛，突然闪过一道光，她一把推开身边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元梓雯走来。

“结巴女？”

姜原雅开口喊了元梓雯，因为酒色所伤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和记忆中清甜的嗓音大相径庭。

元梓雯僵在原地，像被冻住了一般，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

恐惧。

这阵情感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将她瞬间淹没。

她想逃，脚下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姜原雅步步逼近，直到站在她面前，说：“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老朋友了？要不要陪老朋友喝一杯？”

她伸手，想要去抓元梓雯的胳膊。

“啊！”元梓雯惊叫一声，猛地向后退去。

对姜原雅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成了无法控制的本能。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元梓雯已经记不清了。

她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害怕姜原雅，害怕到不敢去想任何与她有关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姜原雅，她就会心慌，就会不安，就会心烦，这个创伤到最近才好一些，也让她能正视姜原雅的新闻，但这不代表见到本人元梓雯不会怕。

姜原雅看着元梓雯浑身发抖的样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哟，你抖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看来，那家伙把你调教得，还真是听话。”

姜原雅话里有话。

元梓雯一愣，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声音发颤：“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姜原雅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反正老子也快玩完了，告诉你也无妨。”

“老子？”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缓缓问道：“你不是姜原雅，对吗？”

姜原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老子早就跟这副皮囊融合为一体了，分不清谁是谁了，现在这世上货真价实的姜原雅就只有我一个。”

“硬要说的话，就当老子夺舍了这个女人吧。”

“反正，老子早就把姜原雅的灵魂都给侵蚀的差不多了了。”

元梓雯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

夺舍？融合？侵蚀？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

“你说的……调教，是什么意思？”

姜原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元梓雯，组织了下语言，对元梓雯说：“看来你被调教得，还真是不错，连这点小九九，都不敢动。

你难道就没想过，一个跟你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怎么会对你这么上心？把你捧得这么高，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

你就没想过，你对老子的恐惧，和你对那个女人的绝对信任，都是她一点一点给你灌输的吗？”

元梓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姜原雅的提醒下，自己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了。

姜原雅哈哈大笑，最后说出了那个元梓雯不愿承认的那个答案：“我告诉你吧，对你最好的那个人，就是指使老子夺了姜原雅身体的幕后黑手！她让你绝望，再给你希望，把你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元梓雯，你可真是……可怜啊！”

“不，不可能！”元梓雯脸色惨白，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姜原雅会突然翻脸？

为什么江昙漪会对她那么好？

为什么她会那么害怕姜原雅？

为什么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而自己竟然完全没意识到！

“你会怎么办呢？”

姜原雅看着元梓雯，眼中充满了期待，她在等着看元梓雯的反应。

元梓雯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无数的念头在疯狂地撕扯。

愤怒，绝望，还有……彻骨的寒冷。

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像姜原雅说的那样，继续做江昙漪的提线木偶吗？

还是……

……

元梓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手中的水果刀闪着寒光。

她刚刚，亲手杀死了江昙漪。那个曾经给予她希望的女人。

“为什么你要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江昙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

是解脱？是嘲讽？还是…另有深意？

元梓雯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把刀刺入江昙漪心脏的那一刻，自己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

“结束了，都结束了……”

元梓雯举起刀，对准了自己白皙的脖颈。

她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刀尖刺破皮肤，鲜血喷涌而出。

元梓雯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飘起来一样。

好累啊…

真的…好累…

终于…可以…休息…了…

元梓雯缓缓闭上了眼睛。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元梓雯感觉自己正在坠落，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梓雯……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元梓雯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别墅的门口？

梓雯，你终于来了。

姜原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元梓雯猛地转过头，看到姜原雅正站在她的身后，脸上挂着她标志性的微笑。

“雅…雅雅…？”

元梓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身体似乎变得年轻了，她又变回了以前结结巴巴地元梓雯。

是我呀，梓雯，你怎么了？

姜原雅歪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元梓雯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快步走上前，想要抱住姜原雅。

这一次，她没有扑空。

她真真切切地，抱住了姜原雅。

“雅雅…我…真的…好…想…你…”

元梓雯紧紧地抱着姜原雅，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安心。

我也是，梓雯。

姜原雅轻轻地抚摸着元梓雯的头发，对面前像孩子一样蜷缩在怀里的元梓雯说：你受苦了。

“不…不苦…”

元梓雯摇了摇头，

“只…只要能…再见到…你，我…我什么…都…不…怕。”

元梓雯紧紧地抱着姜原雅，泣不成声。

“雅雅…对…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要…要是…我…早点…发现…她…不…对劲…”

“你…你…是不是…就…不…会…”

元梓雯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她太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迟钝，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如果她能早点发现“姜原雅”的异常，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姜原雅轻轻地拍着元梓雯的背，温柔地安慰着她：

傻梓雯，这不怪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没事啦，梓雯，都过去了。

你马上就要来到这边的世界了。

姜原雅轻轻地刮了一下元梓雯的鼻子，笑着说：傻瓜。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

她的声音温柔而空灵，似乎…是从天上传过来一样

元梓雯抬起头，看着姜原雅的眼睛。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温柔。

“永…永远…不…分开…？”

元梓雯喃喃地重复着，眼中充满了渴望。

嗯，永远不分开。

姜原雅点了点头，伸出小拇指。

拉钩。

元梓雯也伸出小拇指，和姜原雅的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一起。

“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幸福。

......

别墅里，静悄悄的。

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元梓雯和江昙漪的血。

元梓雯的身体，已经彻底冰冷。

但她的脸上，却带着一抹安详的笑容。

她正在做一个梦。

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她和姜原雅，手牵着手，走在一片开满鲜花的草地上。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她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悦耳。

她们的幸福，像阳光般温暖灿烂。

永远…永远…不…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