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县城都丢了。老子替他擦屁股,就给五千两?真当老子是要饭的?"
校场上传来戚光耀的吼声:"都给老子听好!当兵吃粮天经地义!谁要偷懒耍滑——"
鞭子在空中炸响,"三十鞭子抽完,带着你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张克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就是他要招带家眷的兵的原因——没点软肋,怎么当得好兵?
多几张嘴吃饭算什么,这样的兵用起来才顺手,才豁得出命。
————
荆州府-巡抚衙门
周汝贞的官靴在青石地板上踏出急促的声响,从东花厅到西暖阁,又从西暖阁转回签押房,来来回回已经踱了半个时辰。
荆州府知府马砚舟和卫指挥使张诚像两根木桩似的杵在堂下,连咽口水都小心翼翼。
"报——"小吏跪在门槛外,声音发颤,"燕山伯说...旧伤发作..."
"咔嚓!"
上好的青瓷茶盏在地上碎成八瓣。
"旧伤?"周汝贞气得山羊胡直抖,"前天风寒,昨日腿疼,今天又旧伤?
真当本官是傻子糊弄?"
马砚舟偷瞄到巡抚大人那张养尊处优的白脸,此刻涨得像块猪肝,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抚台息怒,"他缩着脖子道,"张克毕竟是..."
"闭嘴!"周汝贞一甩袖子,"那日不过要回些官粮,他就敢给本官甩脸子!
如今高擎天卷土重来,他倒好,躲在营中称病不出,眼睁睁看着襄阳府遭殃!"
"抚台,"
张诚抱拳的手微微发抖:"刚得急报,高擎天又抢了三处皇庄...襄王府长史被砍了脑袋。"
周汝贞脚步骤停,脸色刷地变白。
那可是皇帝的亲叔叔家的人...上次打点的银子怕是白花了。
"还有这个..."张诚哆哆嗦嗦掏出一封血书。
周汝贞手指微颤地接过那封信。
信纸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勉强能辨认出"城破在即"、"万民倒悬"等字眼。
最刺目的是末尾那句——"周抚台见死不救,吾等做鬼也不放过"。
"混账!"
周汝贞将信狠狠拍在案上,却又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
马砚舟眼珠一转,上前低声道:"抚台,下官听闻张克在营中大肆招募乡勇,如今已有两千之众,还都是带着家眷的。
他燕山军本就有三千精锐,再加上这些新兵..."
"他想干什么?"
周汝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莫不是要赖在楚州不走了.."
"下官不敢妄言。"马砚舟连忙躬身,"只是张克此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
堂内陷入死寂,只听得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
"张诚,"
周汝贞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军再战高擎天...有几成胜算?"
张诚的冷汗滴到地上:"三...三成不到。"
周汝贞闭上眼。上次大败还能推锅都指挥使,这次怕是要掉脑袋了。
"备轿!"他突然吼道。
"抚台去哪?"
"燕山军大营。"周汝贞咬牙道,"本官倒要看看,张克这病,到底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