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第二次拍响时,血珠正顺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往下淌。
张克的目光扫过堂下两具尸体——
陈德被腰斩的下半身还在无意识地抽搐,而刘老汉嘴角挂着黑血,却面带笑容。
县衙外围着的数千百姓死一般寂静,几个农妇把孩子的脸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却没人舍得挪动半步。
他甩了甩状纸上沾到的血点,声音淡漠:“带楚家主。”
楚明德是被冉悼单手提着拖上公堂的。
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爷此刻衣袍散乱,浑身哆嗦,
瞥见陈德那半截还在抽动的身子,直接瘫成了一滩烂泥。
常烈一把揪住他的发髻,强迫他抬头,正对上张克那双冷峻如刀的眼睛。
“楚老爷。”
张克翻着韩仙准备的案卷,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
“去年发大水,你强收佃户活命粮,饿死三十七户。
县衙的文书倒写着"自愿捐粮"?”
“大人明鉴啊!”
楚明德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扑向一旁被燕山卫押着的长阳县令,尖叫道:
“都是李县令的主意!他说灾年要‘安抚大户’,逼我收粮的!”
“放屁!“县令突然暴起,目眦欲裂,“楚明德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勾结漕帮,低价强买赈灾粮,还威胁本官——”
“啪!”
韩仙反手一记耳光,县令嘴角立刻见了红。“大人最烦看狗咬狗。”他甩了甩手腕。
张克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闹剧,突然从文卷里抽出一张地契:
“楚家修祖坟,强占八十亩良田,还把不肯搬的张家老两口活埋了?”
堂下猛地窜出个独臂青年,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我爹娘就是被他们活埋的!楚家的打手按着我的手画押!”
他举起断臂,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这就是不服的下场!”
冉悼默默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落出十几根发黑的断指。
“你家庄子地牢里找到的。“他咧咧嘴,“要不要对对指节?”
楚明德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轰!”
赵小白一拳砸翻公案,白袍下玄甲无风自动:
“去年腊月,你庄上冻死的十二个孩童,他们的冤魂要不要再问问?!”
张克不紧不慢地盖上周汝贞的巡抚大印:“罪证确凿,满门抄斩,家产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