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给罗睺传个信,让他就近去招进来?”
见荧惑面色有些不对,辰星当即立定了身子,乖巧地再献出了道计谋。
辰星可不想在这时候撞到枪口上,这女人看起来心不假于物,但撒起气来可比太白狠多了。
外海的那场阴神较量战斗,他的傀儡也是目睹者之一,要寻曜星,直接去寻那般阴神真人归位,岂不更好?
楼阙上的另一位男子东海豢龙君,见两位曜君商量着要事,也不多言,就那般老老实实地站在一侧,静待二人得出结果来……
待这面辰星劝诫,荧惑失落,终于将那曜符的联系关闭,以示默认之时。
临渊山上的太阳李毓瞳孔一震,无奈地长吐了一口郁气。
“毓,谨遵真人之意!”
将那计都紫曜往怀中一收,这位金陵宗室的李家子面色极苦。
此行,可真是没头没尾,他还以为那荧惑要给什么条件呢?亦或者威逼利诱?
可他独独没有想到他在此处直面着尹真人的怒火,那荧惑却临到头来退了一步。
早知如此,你何苦托付与我?
这不是教我平白受一顿责难吗?
李毓长叹一声,又上前两步。
“当年六天分作酆都天,蒿里天,泰岳天,神游天……”
“那太一正是得了半座神游天的碎片,制麾属,欲取三皇法、补天术、太阳神鸟,重修神游幽天,以此证就补天浴日,驻世天都,掌控一道完整的大道。”
“是金陵诸公推得毓入那天宫,监理其中进度,而非小王不知羞耻,忘了自家身份!”
“尹公于金陵取令,镇西南二百余载,令西南无患,万民归心,金陵李氏只念国公相助,绝不敢拆天南之台。”
金陵宗室李家,以宗室自称而非上皇。
在那江南四府,宗室与士族诸公并称,垂拱而治,出了江南,也就这稍稍贫瘠的天南府,仍旧事事先过问一下宗室李家了。
他金陵李氏怎会拆自家的骨头?
“天南之事,祖帝已然有了准备,从天子十军中抽死士,取撒豆成兵之术,自愿祭作丹箓金豆……”
“豆兵成炼已经足足三十六载,最多半载之后,便会将那天兵赐予天南护宗,定不叫临渊生变!”
这位宗王此刻全然一副晚辈神色,拱手望向座上三位,诚心许下约定。
撒豆成兵,乃是有名的道兵异术。
所谓道兵者,常以一方道法为核心,围绕着道主的核心道法,或塑造为相合属性的拥垒兵马,辅助其施法;或直接将那兵马祭作整座道法仪轨的一部分,乃是道之辅佐。
尹真人将将坐化,金陵宗室早就已经在准备后手了,那是即便尹祖故去后,仍旧能让天南观稳住这西南的手段。
明面里,是一支已经在路上支援西南的府兵;
暗地里,正是以八百死士祭炼的护法“兵豆”,这八枚豆兵,每一道都能唤出百名神兵,每一尊都有练气上品的战力,八枚豆兵,可挡千军万马!
“诸公推论你,你就真去?皇位没念想了?”
三阳真人得闻这宗王所言,亦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宗室中还有这种人?
李氏六代一共也就两尊阴神人物,这位明显更加的年轻,但他居然入了方外组织,这各身份对他来说,可将是一道难以摆脱的污名啊!
“皇位,也,轮不到毓……”
这位宗王微微摇头,似乎不愿多说此事。
只是将祖帝之意传达于尹真人,他不知晓天南观与紫阳宗是什么关系,但此刻,安住天南这方后园是绝对有必要的。
天宫,太一,补塑神游幽天!
这么说来,金陵的诸公侯盯上了那半座神游天,想必北海亦有参与,大周帝朝又怎会不甘落后?
帝曜太一,他真能在这四方夹缝中功成吗?
尹祖与三阳真人眺望着那道告退的身影,心头突有所感,天都大地的明枪暗箭怕是终于要开始转向另一面战场了。
“鹤君,出趟门,替老夫查一查那天宫的十一曜都是什么人罢?”
直至李毓离开,尹祖仍旧双目紧盯那座空荡荡的大门,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唤道。
随着这道音一落,殿外当即响起了鹤羽扑棱之声,却是那一尊毫不起眼的白鹤,高挑的身姿一展,同样化作一名身披黑白大氅的老叟,其苍髯苍须,面容清瘦,进得殿中也只是朝着左右两位稍稍拱了拱手,极为矜高。
“老爷?是要全部的名单?还是就近……”
鹤君化形能人言,自青年之时便开始跟随尹祖,怎会不知自家老爷的气性?
老爷他不是要对这天宫的补天之计下手,要么,恐怕十一曜就得大减员了!
“请西南山中的老朱宫帮忙,探一探南部二朝的消息便可。”
尹祖不愿当众多言,只是挥了挥手,让那鹤君着手去办。
天都大地上的征伐,若是能由现世转移到幽天中,于天都众生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当然,越早越好……
但此刻的三阳真人与陈槿,却是惊疑不定地看向那道背影,直至终于对那猜想有了把握,再求证般的望向尹祖。
开横骨、化真形、得道躯,一念神游不见踪影,这莫非是一尊阴神级的鹤灵?
然而尹真人却是并未解二人之疑,也不多言,只是缓缓起身离开,将这座大殿让给陈槿和三阳真人。
四百年来纵横天都、来往诸域的尹祖,他到底有多少底牌,无人得知。
最开始,陈槿满身紧迫感,只觉得这西莽的尸窟、土司的毒蛊部、西南的妖山就是他毕生都未必能处理的难关了,于是他修坐忘长生,急迫地一个清净,想要早些证就阴神。
但仅是短短两三年,那看似难以逾越的天南四患就几乎都消亡了。
他曾以为天南观只有他与白尨寥寥两三名能成事儿的真修,但新出现的定山道人、鬼郎黎卿又刷新了他的认识。
直到今日,为何这临渊祖庭,为何祖师身边还有一位阴神的鹤君?为何祖师能驱策西南妖山里的“守宫”古祖?西南与我天南观不是绝对的对立吗?
陈槿有一种迷惘,祖师似乎从来就没担心过临渊山的传承,到底是他唯求真修一道,还是他早就埋下了后手?
临渊山中,尹祖正与天宫开始了一道不算接触的接触!
而黎卿早已经下了州府,往东南去了。
天南府的三座直隶州分别于北、西南、东南,承三方犄角之势,五毒派开山的峰头便是在东南的兰风州。
黎卿数年前来过此州一次,那时尚且道行微薄,为除一头黑狗精而奔波……
兰风州有斗兽文化,亦常有出身土司部的虫师入州中术士府,此州与南土历来就交流密切,五毒派选址在此,或许也有考量过这个原因。
黎卿一入州中,便发现了有许多着装奇异人,南土的毒蛊部,极为喜欢在山上披挂青彩长兜,其中既能盛装蛊虫、毒箭,又能在山林中奔袭之时挡住诸多茅草灌木。
这般的装束,黎卿可是眼熟极了。
自兰风州中经过,还未入得城门,当即便有三五名守在旁侧的南土蛊师迎了上来。
“上道是来自天南还是金平府?我等是五毒门人,寨子……宗门已在城东备了行舆,尊道尽管随小可来!”
这些道徒一时间还未能改口,但已是满面春光,毒蛊部能开一方旁门,他等自然是与有荣焉,一见到这道人装扮,笑的灿烂极了。
至少俺们,也能自称毒道人、蛊道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