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有灾啊——"
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林小跳抬头,见个穿靛蓝粗布裙的老妇站在门槛外,竹编篮子里堆着算卦用的龟甲,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小姑娘,你肩上的阳火暗得很,祖上的债要找上门喽。"
"哪儿来的疯婆婆?"霍无赖皱起眉,"大半夜的吓唬人。"
林小跳却没接话——她注意到老妇脚边的影子,在月光下清晰得反常。
寻常人站在门口,影子该被门槛切一半,可这影子却完整地铺在地上,像是......
"婆婆,您算一卦多少钱?"她笑着走过去。
老妇却退了一步,篮子里的龟甲突然"哗啦"乱响:"不算!
不算!
这灾不是钱能消的!"她转身就走,灰发被风掀起,露出后颈一道暗红胎记,像朵扭曲的花。
"神神叨叨。"林小跳嘀咕着转身,却见霍无赖正盯着梁上的阴影。
她顺着望去,只见房梁角落挂着团黑黢黢的东西,像是......
"布?"她搬来条长凳踩上去,伸手一扯——是块黑布,裹着个红漆木盒。
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七根香,香灰还带着湿气。
"七星引魂香。"霍无赖飘过来,"活人用香引鬼,鬼替活人办事儿。
闹鬼是假,有人借鬼遮眼才是真。"他突然笑起来,"小跳啊,这波祖宗我罩着,稳赢。"
"谁要你罩......"林小跳的话被一声异响打断。
楼上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正把八仙桌一张张摆成直线。
两人对视一眼,林小跳握紧短刀冲上楼,霍无赖跟在她身后,指尖泛起幽蓝光芒。
二楼雅间里,六张桌子正缓缓移动,桌脚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小跳冲过去想拽住桌角,却见桌面突然翘起,茶盏"噼里啪啦"砸下来!
她闪身避开,抬头时正撞进一片阴影——梁上垂着根细若发丝的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线?"她踮脚去够,却见那些线突然绷紧,桌椅挪动得更快了!
"追线!"霍无赖大喝一声。
林小跳顺着线望去,只见线头穿过窗棂,消失在夜色里。
她扑到窗边,正看见道黑影闪过墙根,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站住!"她翻窗追了出去,短刀在月光下划出银弧。
可等她跑到墙根,却只捡到截黑布,边角绣着朵扭曲的红花,和刚才老妇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林姑娘!
林姑娘!"崔老三举着灯笼从街角跑来,"可算找到你了!
刚才我听见动静......"
林小跳把黑布塞进怀里,回头看向听风楼——二楼雅间的灯突然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窗纸,照出里面晃动的人影。
她眯起眼,却见那影子抬手,像是在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霍无赖飘到她耳边,声音突然沉下来:"小跳,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刚才那线,是用活人头发浸了尸油搓的,能引魂,也能......"
"能怎样?"
"能锁魂。"
夜风卷起林小跳的发梢,她望着楼里晃动的影子,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祖宅的债务、崔大娘的警告、楼里的黑影......这些线头正慢慢缠成一张网,而网的那端,似乎有双眼睛,正盯着她和她怀里的驱邪铃。
"祖宗。"林小跳摸出怀里的铜铃,铃舌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明儿开始,您老可别摆烂。"
霍无赖打了个响指,指尖的蓝光更亮了:"祖宗我错了——这波,咱们一起赢。"
楼里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像是有人正摆开茶盏,等着他们赴一场,早就备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