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三番五次派人抢夺,只说这琴"妨主",可云无咎的话里,分明藏着更深的秘密。
密道出口是个废弃的院子,断墙边长着半人高的野菊,瓦砾堆里落着几只碎碗。
云无咎扶司墨坐在石磨上,从怀里掏出个青瓷瓶:"这是金疮药,前朝太医院的方子。"他揭开瓶塞,药香混着血腥气漫开,"司公子的伤,得把毒血挤干净。"
沈清欢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瓶身的温度——是暖的,显然他早有准备。
她蹲下来,用帕子擦净司墨肋下的血,刀尖扎进的伤口泛着青紫色,周围的皮肤已经肿得发亮。
司墨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发白,却咬着牙没吭一声。
云无咎背过身去,望着院外的方向。
沈清欢余光瞥见他的手在腰间摩挲,那里别着个雕着莲花的木匣——是乐坊总管最宝贝的那只,装着能调动坊里所有暗卫的令牌。
"他们来了。"云无咎突然说。
院外传来脚步声,先是细碎的绣鞋碾过碎石,接着是赵管家粗重的喘息。
萧太后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云无咎,哀家待你不薄,你竟敢私通叛党?"
沈清欢猛地抬头。
月光从断墙缺口照进来,正落在萧太后身上。
她穿着墨绿翟衣,珠翠在鬓边轻晃,眼角的笑纹里却凝着霜。
赵管家举着火把站在她身后,刀光映得他脸上的刀疤一跳一跳。
云无咎转过身,月白锦袍在风里荡开:"太后要的是"天音琵琶",可您忘了,这琴认主。"他的目光扫过沈清欢怀里的琵琶,"若沈姑娘死了,琴里的秘密,也就永远埋进棺材了。"
萧太后的指尖掐进掌心,金护甲在皮肤上划出红痕:"你到底想要什么?"
"太后不是最清楚么?"云无咎往前走了两步,影子与萧太后的重叠在一起,"当年乐坊总管救你出掖庭时,说过什么?"
沈清欢的呼吸一滞。
她听过些旧话,萧太后未入宫前曾是乐坊最下等的杂役,后来被先帝看中才一步登天。
可云无咎的话里,分明藏着更见不得光的交易。
司墨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他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清欢,等下无论发生什么......"
"闭嘴。"她打断他,把琵琶往怀里拢了拢。
天音琵琶的弦在震动,她能听见——萧太后的愤怒像炸雷,云无咎的算计像暗流,而司墨的心跳,是最清晰的鼓点。
萧太后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好个云无咎,你以为有了这丫头,就能威胁哀家?"她朝赵管家使了个眼色,"杀了司墨,琵琶我亲自取。"
赵管家的刀出鞘了。
沈清欢的指尖按上琵琶弦,《破阵》的终章在脑海里翻涌。
可这一次,她听见的不仅是情绪,还有云无咎藏在袖中的小动作——他摸向了腰间的木匣。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院外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
萧太后的脸色变了,云无咎的嘴角却扬起半分。
沈清欢攥紧琵琶,望着对峙的两人。
风掀起她的衣摆,带着司墨的血味钻进鼻腔。
这一夜,她终于明白:在长安的暗潮里,她以为的救命稻草,可能是更深的陷阱;她以为的敌人,或许藏着未说出口的真心。
而此刻,萧太后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钉在云无咎身上;云无咎的指尖,还停在木匣的扣环上。
沈清欢扶着司墨站起来,身后是断墙,身前是两尊各怀鬼胎的佛。
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把天音琵琶,绝不会让任何人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