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值夜的小吏说皇帝去了上林苑看新贡的白孔雀,未时才能回宫。
官员命人将琵琶锁进仓库,又安排沈清欢在偏厅歇息。
司墨守在门口,刀始终未入鞘。
沈清欢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总觉得哪里不对——皇帝怎会突然关注一把琵琶?
萧太后经营乐坊二十年,连皇帝的乳母都是她的人,怎会轻易让官员查案?
"沈姑娘,用些点心。"婉儿端着茶盏进来,指尖微微发颤,"云公子让我送来的。"
沈清欢接过茶盏,杯底压着张纸条。
她垂眸扫过,瞳孔骤缩——"仓库守卫亥时换班,防火桶里没水"。
"哐当!"
院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婉儿吓得茶盏脱手,沈清欢反手接住,茶水溅在纸条上,字迹晕开成一团墨。
"走水了!仓库走水了!"
尖锐的喊叫声刺破晨雾。
沈清欢冲向门口,正撞上司墨。
他脸色铁青:"仓库方向,火势很大。"
两人狂奔到仓库时,火苗已窜上房梁。
红漆门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沈清欢踮脚望去,只能看见火舌舔着锁琵琶的檀木柜,金漆在火光中熔成一滩流动的血。
"琵琶......"她踉跄两步,被司墨牢牢扶住。
救火的衙役提着空桶跑来跑去——正如纸条所说,防火桶里半滴水都没有。
萧太后站在人群后,袖中手捏着半块烧黑的碎玉,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云无咎靠在廊柱上,望着冲天火光,指尖轻轻敲着腰间玉佩,像是在打一段新谱的曲子。
沈清欢望着吞噬仓库的大火,突然想起琵琶腹内那片染血的绢帕。
此刻它该已被烧成灰烬,可帕上的字迹却在她脑海里清晰浮现——那是前朝乐正临终前写的,关于"天音琵琶"真正的秘密,关于萧太后当年如何毒杀她母亲的真相。
火势越来越猛,火星子落在她发间,烫得生疼。
司墨将外袍罩在她头上,低哑的声音混着噼啪火势:"我去调水。"
她攥住他的衣袖,望着火中若隐若现的檀木柜,喉咙发紧:"司墨,你说......这火,是冲琵琶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他替她拨开沾着火星的碎发,眼神比刀还利:"不管冲谁,我都替你挡着。"
仓库的房梁在这时轰然倒塌,巨大的响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沈清欢望着漫天火星,突然想起重生那日,她跪在乐坊后院的枯井边,听见母亲临终前的话:"清欢,这琵琶不是你的劫,是你的刃。"
此刻那把刃,正在火里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