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后背抵着焦黑的断墙,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月光被乌云遮得只剩一线,她望着那道黑影的轮廓在废墟里来回踱步,喉间泛起铁锈味——方才撞翻木牌时,她咬得太狠,牙龈破了。
那黑影先前掏走琴箱的动作太利落,根本不似普通贼子。
沈清欢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铜钥匙串,突然想起三日前乐坊库房失窃案。
当时赵管家信誓旦旦说门锁完好,可此刻那串钥匙上还沾着新鲜铜锈,分明是刚撬过暗格锁芯。
她垂眸扫过袖中半露的琵琶弦。
这把“天音”是母亲用最后一口气塞进她怀里的,弦身浸过婴孩脐带血,能将琴音化作人耳不可闻的声波。
只是上回用它震晕采买嬷嬷时,她足足躺了半月——金手指从来不是白来的,每次动用,都要拿三个月经期换。
但此刻暗格里“萧氏令藏”四个字还在眼前晃。
萧太后,乐坊的实际掌控者,连坊主见了都要行叩拜礼的人物。
母亲临终前说“天音”是萧氏忌讳,难道这琴箱里藏着能掀翻萧氏的秘密?
黑影突然蹲下身,指尖在焦土上摸索。
沈清欢屏住呼吸,见他从瓦砾下抠出块巴掌大的青石板,石板下竟还有个暗格!
她心跳如擂鼓——这废墟是十年前被大火烧毁的旧乐坊,母亲曾说她就是在这儿出生的。
原来地下还埋着第二层机关。
机会来了。
沈清欢指尖轻轻抚过琵琶第七弦,那是最细的冰蚕丝弦,振动频率最适合传递声波。
她闭着眼默数三拍,指尖猛力一勾——不是寻常曲子,而是母亲教她的“探魂调”,声波如蛛网般在废墟里扩散,专挑人耳听不到的频段。
黑影的脊背猛地绷紧。
他霍然转身,腰间玉佩撞在断柱上发出脆响。
沈清欢借着月光看见他后颈那团暗红胎记——果然是赵管家!
可赵管家明明三天前还在乐坊替萧太后清点新到的西域舞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黑影粗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磨。
他抄起脚边的铁钎子,一步步往沈清欢躲藏的方向逼近。
焦木碎屑被他的靴底碾碎,每一声都刺得沈清欢耳膜发疼。
她攥紧琵琶,正想再拨一记声波,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
“别动。”
低哑的男声贴着耳畔炸开,沈清欢浑身一震。
还没等她反应,一具温热的躯体已经挡在了她身前。
司墨的玄色披风扫过她的手背,带着冷冽的松木香——是禁军的熏香,他总说这能掩盖血味。
“你怎么——”
“闭嘴。”司墨头也不回,手按在腰间横刀上。
他的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月光在他下颌投下阴影,“昨夜你翻窗出乐坊时,房梁上的瓦片动了三片。”
沈清欢这才想起,今早晾衣时在院角看见的半枚靴印。
原来他跟了一路。
黑影的铁钎子已经指到五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