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抽回手退后半步。
司墨转身时又恢复了冷硬模样,玄甲在廊下投下阴影:"林师姐倒是闲,不去练《海青拿天鹅》,倒有功夫管别人?"
"我自然要练。"林师姐抚了抚琵琶弦,"毕竟有些人靠弹苦情曲博同情,有些人......"她指尖划过司墨的佩刀,"靠攀高枝。"
沈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师姐鬓间的珍珠步摇——那是昨日周教习收的东珠换的,突然想起前世被休时,主母也是这样笑着,把她的嫁妆塞进庶妹的花轿。
"林师姐记错了。"她抬眼时目光清亮,"前日你替周教习送东珠去苏府,走的是后门;昨日你往我琴囊里塞蟑螂,用的是沉香粉掩盖味道;今日你袖中那包铅水......"她盯着林师姐骤然收紧的袖口,"是要等我弹《十面埋伏》时,抹在弦上?"
演武堂里炸开抽气声。
林师姐的脸涨得通红,抬手就要甩耳光:"你血口喷人!"
沈清欢偏头躲过,腕间的银铃轻响。
司墨已经挡在她身前,玄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响:"林师姐这是要在禁军面前行凶?"他目光扫过林师姐发抖的指尖,"不如请周教习来评评理——你袖中的铅水,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够了!"周教习从偏厅冲出来,额角的珠花乱颤,"沈清欢,你目无尊长,罚你今晚在演武堂跪琴谱!
林师姐......"她瞥了眼司墨冷硬的脸,"去替我取茶。"
沈清欢望着林师姐摔门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司墨绷紧的肩线。
他的玄甲在暮色里泛着暗金,像道不可逾越的墙。
"我没事。"她轻声说,"明日比试的琴谱,我已经练熟了。"
司墨转身时,眼底的冷硬褪成了柔色:"清欢,我查过了。
苏大人急着提前比试,是因为萧太后要选贺寿的乐姬。
他想让林师姐上位,好往宫里安插耳目。"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紫草膏渗进来,"你若不想比,我去求父亲......"
"我要比。"沈清欢打断他,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前世我被休时,连辩解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世......"她望着廊下悬的琵琶灯,灯影里浮动着前世母亲教她弹《霓裳羽衣曲》的模样,"我要站在金台上,让所有人听见我的琵琶声。"
司墨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我信你。"
话音未落,小桃气喘吁吁跑来:"清欢姐!
苏大人派人传话,乐坊等级争夺战......提前到三日后!"
暮色突然暗了几分。
沈清欢望着演武堂檐角的铜铃,风卷着银杏叶撞上去,发出清越的响。
她摸了摸怀里的琵琶套,夹层里拓本的棱角硌着心口——那是司墨说的"防身之物",此刻倒像颗烧红的炭,烫得她心口发疼。
三日后。
金台之下,等着她的,究竟是鲜花,还是更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