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灰色的波动开始扭曲,有的被琴音绞成碎片,有的则疯狂反扑,在她四周形成一道灰色的屏障。
可就在这时,她预知到了那丝期待——比之前更浓烈,更滚烫,像是终于等到猎物自己撞进陷阱的狂喜。
"在那!"王侍卫的刀光划破夜色。
众人顺着他的刀尖望去,只见院角的老槐树下,一道身影正缓缓浮现。
云无咎穿着月白长衫,发冠歪斜,眼底泛着病态的潮红。
他望着沈清欢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精心雕琢多年终于要完成的艺术品。
"清欢,好样的。"他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亲昵,"我就知道,只有你的音魂能引出这乐坊的怨气。"
沈清欢的手指在琴弦上一顿。
她终于明白那些波动是什么了——是乐坊百年间被折磨致死的乐伎们的怨气,是云无咎用邪术封存了二十年的"养料"。
而她的音魂共鸣,恰好成了打开这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你疯了!"司墨的剑已经出鞘,"用活人的怨气养邪术,你不怕遭天谴?"
"天谴?"云无咎仰头大笑,笑声撞在院墙上,惊起几只夜鸦,"这世道对我们这些贱民有过半分仁慈吗?
我娘是乐坊最红的乐姬,最后被萧太后灌了哑药扔进枯井;你娘不过是替我娘说了句话,就被打断了手筋贬去扫茅房——"他突然看向沈清欢,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情人,"清欢,你以为你能逆袭?
你以为你弹得一手好琵琶就能摆脱乐伎的命?
萧太后要你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沈清欢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云无咎说的都是实话,可当他的手指划过老槐树上的刻痕时,她还是打了个寒颤——那些刻痕,和她琵琶背面的暗纹一模一样。
"所以我要让这乐坊的怨气化为魔音,让所有践踏过我们的人,都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云无咎的指尖燃起幽蓝的火焰,"而你,清欢,你的音魂是最好的引信。"
沈清欢突然拨响琵琶,《十面埋伏》的激越之音如千军万马般冲了出去。
这是她专门为破邪术准备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音魂之力化作实质的光刃,朝着云无咎劈去。
可就在光刃即将触及他的瞬间,一层黑色护盾突然升起,护盾上的符文泛着暗红的光,竟将光刃生生吞了进去。
"这是......"沈清欢的呼吸一滞。
她能感觉到琵琶在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嗜了一般。
"这是用你娘的琵琶弦做的护盾。"云无咎的笑容更盛,"当年她为了保护你,把半副弦丝封在枯井底的石匣里。
你说,用你娘的心血来挡你的音魂,是不是很妙?"
沈清欢的指尖猛地一痛,琴弦"啪"地崩断一根。
她望着云无咎身上那层吸收音魂之力的黑色护盾,突然想起前晚井底传来的琴音——原来那不是《十面埋伏》,是她娘临终前弹的《离魂曲》,每一个音符里都浸着血。
夜风卷着腐叶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清欢抱着琵琶站起身。
她的裙角沾了血,是崩断的琴弦划的;她的眼底燃着火焰,是被云无咎激起的不甘。
"你以为用我娘的弦就能困住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扎进云无咎的耳膜,"你忘了,我娘教过我,真正的音魂,从来不是琴弦能锁住的。"
云无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看着沈清欢将断弦缠在指尖,看着她的琵琶发出比月光更亮的光,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以为沈清欢会像他一样被仇恨蒙住眼睛,却忘了这个女人,从来都比他想象的更狠、更绝。
而此时的沈清欢,正盯着那层黑色护盾上的符文。
那些暗红的纹路里,除了她娘的弦丝,似乎还混着另一种熟悉的气息——像是......萧太后的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