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顾十七缩在东北大花被里数着墙上的老式挂钟。五点十五分,窗外传来胶靴踩雪的咯吱声,他立即把冻僵的手指塞进嘴里——这是今天第三次确认雨姐的出门时间。
因为上一次他判断是假的杨一凡敲门,对死亡的恐惧让顾十七不得不谨慎起来。
一整个白天他都没有心思去探索这个屋子,直到东北玉姐回家的时候。
此时直播间弹幕笑了。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看这个人啊也活不了多久。”
“你们龙国这是江郎才尽,我看和我们樱花国比起来,都是一群支那猪!”
“楼上的,你懂个屁。现在剧情发展的变化很多,以不变应万变,我认可小伙的做法!”
东北雨姐四处寻找老蒯的位置。
“老蒯啊!”
带着大碴子味的女声穿透门板,“酸菜缸该换水了,整利索点听见没?”
铁门哐当一声摔上,顾十七从被窝里弹起来,后颈的汗毛突然竖立。五点十七分,比昨天早了三分钟。
他蹑手蹑脚摸到堂屋,二十八口酸菜缸在昏暗里泛着诡异的绿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班级群最后那条消息刺得他眼眶发疼:“十七你醒醒!杨一凡三年前就死在那个直播间了!”
咚。最中间的酸菜缸突然晃了一下。
顾十七攥紧搪瓷盆正要后退,西屋传来拖拽重物的声响。五点二十分整,挂钟发出生锈的报时声,他猛然想起规则第一条——这个时间点,雨姐应该已经出门了。
“啪!”
里屋的补光灯突然全亮,顾十七被晃得撞在酸菜缸上。手机自动跳转到直播界面,满屏老铁666的弹幕中,穿红棉袄的雨姐正在调整美颜滤镜:“今儿个给家人们整个狠活!”
背景墙上的福字突然渗出黑水,顾十七的瞳孔剧烈收缩。镜头边缘,戴着貂绒帽的老人正缓缓转头,青灰色的下巴挂着冰碴,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着镜头方向。
“三大爷……”
顾十七的喉咙发出气音。他扑向电闸时被散落的玉米棒子绊倒,膝盖重重磕在炕沿,血腥味混着酸菜发酵的恶臭涌进鼻腔。黑暗降临的瞬间,他听见貂绒帽摩擦麦麸枕头的沙沙声从背后掠过。
直播间还在继续。“老铁们瞅好了!”
雨姐的嗓门震得麦克风嗡嗡响,“正宗黑狗血腌酸菜,滋阴壮阳还驱邪!”
顾十七在黑暗中摸索着缸沿,指尖触到粘稠液体时胃部剧烈抽搐。弹幕突然爆炸:
【姐你身后!】
【那个缸在动!】
【戴帽老头又出现了!】
顾十七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舀起三碗腥臭液体灌进喉咙。黑狗血顺着下巴淌进衣领的刹那,他听见自己用蹩脚东北话喊出那句咒语,声带像是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攥住了。
“咔嗒。”
所有声音突然消失,手机屏幕时间显示18:00。顾十七保持着高举搪瓷碗的姿势,看着雨姐的胶靴底粘着半片带冰碴的羊肝,啪嗒一声掉在炕桌上。
“挺能耐啊?”
雨姐的麻花辫垂在他眼前,发梢沾着暗红血渍,“把三大爷吓窜稀了都。”
她的美甲刮过搪瓷碗边缘,突然掐住顾十七的后颈:“找啥呢?嗯?”
顾十七的余光瞥见酸菜缸水面,倒映着雨姐裂到耳根的嘴角。他猛地咳嗽起来,黑狗血喷在对方红棉袄上滋滋冒烟:“姐……这不寻思帮您试个咸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