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块沾着桂花香的丝帕,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范景轩的暗卫已经顺着宫墙追出去半刻钟,可我心里清楚得很,那妖女怕是早就像上次那样凭空消失了。
"娘娘,当归只剩三钱。"林神医用银秤砣敲了敲空荡荡的药匣,花白胡子气得直抖。
我蹲下身扒拉散落的药渣,发现本该存放在玉盒里的天山雪莲全变成了普通莲蓬,喉咙里泛上腥甜——这些可是给高烧病人吊命的。
孙管家抹着汗凑过来时,我正盯着他皂靴上沾着的黑市才有的朱砂粉。
这人方才清点药材时总往东南角瞟,那边分明是通往宫外运货的角门。"周将军。"我转身叫住巡视的高大身影,故意提高声音:"劳烦您查查最近十日进出药材库的腰牌记录。"
林神医突然把药杵砸在青石板上,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散。"两个时辰后要煎第三轮药,现在连甘草都凑不齐!"老头儿暴躁地扯开药柜暗格,我眼尖地瞥见最底层暗格里躺着半包发霉的黄连——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把好药换了劣等货。
隔离区的血腥气混着艾草烟扑面而来时,我差点被门槛绊倒。
三十八个高烧病患的呻吟声织成密网,林神医已经挽起袖子在给昏迷的老妇人施针。"把剩下的金银花全磨粉。"他头也不抬地吩咐,银针精准刺入百会穴,"再加三钱蟾酥。"
"蟾酥过量会要命!"我抓着药碾子的手一抖。
老头儿从鼻子里哼出声:"所以老朽才要配合鬼门十三针。"他枯瘦的手腕翻飞如蝶,我望着病人青紫的唇色突然福至心灵——这是要以毒攻毒!
当我们把新药汤灌进第三个病人嘴里时,外头突然炸开尖叫声。
我打翻的药碗在地上裂成碎片,墨色药汁蜿蜒着爬过青砖缝。
那个戴着面纱的神秘女子正站在院中枯井上,染着蔻丹的指尖捏着块带血的帕子。
"诸位看看!"她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子,"这两位贵人拿你们试新药呢,昨儿抬出去的尸体可还热乎着!"人群里有个瘸腿汉子突然掀开被褥,露出溃烂流脓的小腿:"怪不得我喝了药更疼!"
我抄起铜盆"咣当"敲在石桌上,震得掌心发麻。"若我要害人,何苦三日不眠?"我扯开遮住手腕的纱布,被药汁灼伤的疤痕还渗着血珠。
林神医突然掀开老妇人的被褥,原本溃烂的伤口竟结了层薄痂。
"这痂..."瘸腿汉子踉跄着扑到床前,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
神秘女子见状旋身要走,我抓起捣药的铜杵掷过去,却只扯下半幅水红裙裾。
混乱中有人踩住我的裙摆,我重重磕在井沿上时,听见周将军的佩剑出鞘声划破夜空。
月光漫过东墙时,我数着新到的十车药材,发现装车前被水泡过的痕迹。
范景轩今早派人送来的百年人参,切口处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腥气。
我摩挲着袖袋里孙管家与药商往来的密信,望着隔离区新添的十二盏灯笼在风里晃成一片血色的海。
宫墙外传来打更声,我沾着药汁在宣纸上画出第三个可疑的运货路线。
烛火爆了个灯花,惊醒了趴在案头打盹的林神医。
老头儿揉着通红的眼睛嘟囔:"该给陛下递个话..."话音未落,外头突然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侍卫们杂沓的脚步声。
我摸到袖中那块染血的裙角布料,上面金线绣着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续写)
我攥着那截水红布料闯进御书房时,范景轩正在批奏折。
烛火将他绣着龙纹的袖口染成琥珀色,朱砂笔尖悬在"瘟疫"二字上方迟迟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