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阎的靴底碾过最后一级石阶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地道深处传来的红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幽泉祭司那柄淬了邪火的骨剑——三天前在乱葬岗,就是这把剑洞穿了老九的左肩,烧得他半条胳膊焦黑如炭。
怀里的王书生突然轻咳一声,血沫溅在林阎的衣襟上,染开的红痕像朵扭曲的花。"聚灵阵..."王书生的手指还指着松树下的青铜角,指甲缝里沾着地道石壁的青苔,"阵眼...在青铜角下三寸。"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可林阎听得清楚,那是用最后一口气挤出来的。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耳朵,陈老的镇魂铃在松枝间晃得急,"当啷当啷"的脆响里混着地道深处传来的脚步声。
林阎蹲下身,把王书生轻轻放在松根旁的青石板上,指尖刚触到青铜角,掌心的符纸突然烫得惊人。
金线在符面上游走,竟顺着他的掌纹爬上手腕,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林阎!"赤焰道人的声音从地道口传来,带着血气翻涌的闷响。
林阎转头,正看见老道人踉跄着扑出来,道袍前襟裂了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方才在洞里硬接幽泉祭司的混沌火,他伤得比看着重。
赤焰道人反手甩来个青瓷瓶,瓶口塞着的符纸"唰"地烧了,"续命丹,给王书生灌下去!"
林阎接住药瓶的瞬间,地道里"轰"地炸开一团红光。
幽泉祭司的火焰符烧穿了石壁,碎石雨点般砸下来。
他本能地扑在王书生身上,后脑勺磕在松根上,眼前金星乱冒。
再抬头时,地道口已经站着个人影——沈青倚在洞壁上,手里转着柄淬毒的柳叶刀,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跑啊?"沈青的声音甜得像蜜,可眼底的冷意能冻穿人的骨头,"幽泉大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因果核心。"她身后跟着三个黑衣手下,腰间挂着的铜铃和陈老的镇魂铃撞出不和谐的调子——那是幽泉教的"引魂铃",专勾将死之人的魂魄。
林阎把药瓶塞进王书生嘴里,看着他艰难地咽下两颗丹丸,这才摸向腰间的符袋。
符袋里的"隐形符"被汗浸得有些软,"护体符"的边角也卷了——方才在地道里跑太急,法器撞在石壁上了。
他余光瞥见赤焰道人正用青锋剑撑着地面,剑尖在石板上划出火星,道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血,心里突然浮起股火:这老东西,明明伤得走不稳,偏要断后。
"书生,玉镯的事..."林阎压低声音,手指轻轻碰了碰王书生腰间的布囊——那里头裹着他方才从陶瓮里抢出来的玉镯,"等下我引开他们,你带着玉镯往东边跑,陈老说过悬崖下有个溶洞..."
"没用的。"王书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混沌潮汐...封了所有出路。"他的瞳孔里泛着奇异的金光,是符纸的光透进去了,"聚灵阵...能破混沌。"
松针上的镇魂铃突然炸响,比之前响了三倍。
林阎抬头,正看见沈青的手下已经呈扇形围过来,最左边那个手里举着面黑幡,幡面上绣的鬼头正咧着嘴笑——是"锁魂幡",专困活人的阳气。
他反手抽出张"破妄符"拍在地上,符纸"轰"地烧起来,腾起的青烟里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符是用黑狗血画的,最克阴邪。
"好手段。"沈青拍了拍手,柳叶刀"唰"地插进脚边的石板,"不过..."她歪头看向赤焰道人,"你师父当年在终南山布的聚灵阵,幽泉大人早摸透了。"她指尖弹出枚青铜钉,"阵眼?"青铜钉"噗"地扎进松树下的泥土,"早被我们换了。"
林阎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记得赤焰道人说过,聚灵阵的阵眼是用千年青铜铸的,能引动山灵之气。
可现在沈青的青铜钉扎进去的地方,泥土里渗出的不是灵气,而是一股股黑气——那是被邪术污染过的地脉。
"林阎!"赤焰道人突然大喝一声,青锋剑划出半道弧光。
林阎转头的瞬间,正看见幽泉祭司从地道里走出来。
他穿着件墨绿道袍,腰间系着条由人骨串成的腰带,每走一步,骨头就发出"咔啦"的轻响。
他的脸藏在斗笠下,可林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像刀子似的剜在王书生腰间的布囊上。
"把因果核心交出来。"幽泉祭司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磨,"否则..."他抬手打了个响指,沈青的手下立刻加快了脚步,锁魂幡的鬼头咧得更开了,"我让你们看着彼此的魂魄被抽出来,做成灯油。"
林阎摸向符袋的手顿了顿。
他袋里还剩三张"九霄雷符",是用雷暴天收集的云气画的,可幽泉祭司的混沌火能烧穿普通雷符;还有张"电磁干扰符",是他用现代物理知识改良的,能干扰邪术的磁场——但这符需要贴在金属上才能生效,他身上只有王书生的铜钥匙扣...
"书生,钥匙扣借我。"林阎低声说,手指已经摸上了王书生腰间的布囊。
王书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布囊里的玉镯突然发出"嗡"的轻鸣,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