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晓握着手机蹲在七楼铁门边,水泥台阶的寒气顺着单薄睡裤渗进骨头缝里。铁门上的挂锁锈得发红,月光从门缝漏进来,在她脚边拖出一道细长的银线。
"妈,实习单位说下个月就能签三方协议......"她压低声音,听见自己刻意放轻的语调在空旷楼道里荡出回声。头顶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人在天台跺脚。林晓猛地抬头,铁门缝隙外飘过一抹暗红裙角,快得像是视网膜的错觉。
回到606寝室时,手机屏幕显示00:13。上铺的苏瑶探出头,蓝光映得她圆脸发青:"快看群!七楼闹鬼了!"林晓划开消息,六楼大群正疯狂刷屏。2分钟前,623宿舍说听见美声唱腔在走廊游荡,紧接着604、611都表示听到尖锐的女声。
"我在天台门口待了一个多小时。"林晓把手机怼到苏瑶面前,视频里晃动的镜头扫过死寂的长廊,"连个鬼影都没有。"苏瑶咬着指甲缩回床帘,布料上印的星月图案簌簌抖动:"可是二十几个宿舍同时......"
后半夜林晓总听见床板咯吱声。她翻身时,遮光帘接缝处突然透进一线冷光,恍惚看见对面空床位上坐着个人影。再定睛时,只剩月光在墙皮剥落处蜿蜒如蛇。
三天后的雨夜,林晓被闷醒时鼻腔里全是铁锈味。睁眼瞬间,那张脸几乎贴在她睫毛上——烫过的栗色卷发垂在耳边,眉间有颗红痣,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般对称。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虹膜泛着灰白,像蒙着层磨砂玻璃。
"苏瑶?"林晓下意识喊出声,女鬼突然张开嘴。没有舌头,黑洞洞的口腔深处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滴在她枕边的手机壳上发出"滋滋"声。林晓猛地翻身,后颈被冰凉的气息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死死攥住被角,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直到晨光刺破窗帘才昏沉睡去。
周末的语聊房里,东北口音的主播突然停顿:"姑娘,你学校东南角是不是有个八卦形水池?"林晓正在涂指甲油的手一抖,鲜红的甲油蹭在桌布上。对方接着说:"七天前子时,有人替你挡了灾。"
这句话让她想起铁门缝里的红裙摆。那晚回寝后,隔壁班男生在群里说晾在天台的白衬衫不见了,袖口还沾着香灰似的粉末。
神婆家的檀香熏得人眼睛发涩。老太太用桃木梳沾着糯米水梳她头发,突然"咦"了一声:"这姑娘倒没坏心,就是怨气太重卡在阴阳缝里了。"铜盆里的纸钱燃起幽蓝火焰,林晓看见水面浮出女鬼的脸,红痣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回校那天下着毛毛雨。林晓攥着黄符站在七楼铁门前,符纸上的朱砂被汗洇湿一角。锁头"咔嗒"弹开的瞬间,穿堂风卷着纸钱灰扑在脸上。天台积水映出十几个模糊的倒影,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红衣女人坐在围栏上哼歌,脚边摆着个褪色的搪瓷饭盒。
"82年教学楼失火,28个学生......"辅导员翻着档案册叹气,玻璃板下压着的老照片里,舞蹈教室镜面映出梳波浪卷的女生。林晓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颗眉间红痣,和搪瓷饭盒盖上印着的"1982年度先进文艺标兵"字样,在眼前交织成血色蛛网。
午夜钟响时,606寝室响起细碎的咀嚼声。苏瑶迷迷糊糊掀开床帘,看见林晓坐在书桌前梳头,镜子里映出的却是张带着笑意的陌生面孔。月光爬上她手里的桃木梳,梳齿间缠绕着几根栗色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