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说说?”
“老师夸我成绩好,夸爸妈‘教养有方’。”她撇了撇嘴,“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
“月霞...”他轻声提醒。
“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她叹了口气,“然后爸妈很高兴,回家路上破天荒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他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摩挲书页边缘,纸张发出细微沙沙声。“你不喜欢这样?”他小心翼翼地问。
她沉默一会儿,突然合上书:“哥,你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吗?我发了高烧,爸妈都在加班,是你背我去医院的。”
他点点头。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他硬是撑着雨伞扶着她走了二十分钟。
“后来妈妈回来,看到我们在医院正在被医生做引导,妈妈怒斥你不等她回来一起去。”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当时我烧到39度,如果不是你...”
“月霞,”他打断她,“爸妈只是普普通通的父母,真不能要求他们太多。”
她抬起眼睛看向镜头,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格外清澈:“是啊,他们很普通。所以,现在我的世界里,就你特别。”
瑞萨揉了揉太阳穴,决定换个轻松话题:“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交到新朋友吗?”
她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试着交几个朋友呢?”他追问道,“你们班那个李小胖,不是总找你说话吗?”
“他太吵了。”月霞皱了皱鼻子,“而且总想抄我作业。”
“那其他同学呢?”
“没兴趣。”她干脆地说,“他们聊的那些明星、综艺,我都觉得无聊。”
瑞萨忍不住皱眉:“人总是需要朋友的。”
她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无奈和了然:“哥,你还在担心我孤僻啊?”她调整坐姿,“真正决定一个人能不能立足的,是自身能力——在学校是成绩,在社会是生存技能。这些,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可是...”
“朋友顶多给点辅助,”她继续道,眼神认真,“而且不是每个朋友都有辅助作用。就像我们班王丽丽,她最好的朋友上周因为一支笔跟她绝交了。”她撇撇嘴,“浪费时间。”
这番过于清醒的言论让他一时语塞。
屏幕那头的月霞却突然凑近摄像头:“哥,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吗?”
“因为...你喜欢看书?”
“因为那里安静。”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喜欢的事情上,不用应付无聊的社交。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瑞萨无奈地笑了:“我说不过你...”
她眨了眨眼,语气突然软下来:“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是真的没必要。孤独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你是一个正常人,那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补充道:“反正我知道,你最爱我。”
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见状,忽然绽开明媚的笑容:“不然这样吧,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不过换我来当姐姐,我哄你。”
那一瞬间,他竟被她甜到了。被一个比他小六岁、天性凉薄的妹妹,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温暖的话。
“哥,我去参加学校的围棋团体赛了。”
“你什么时候?”
“你猜~”
“去年那会吧,还有多久开始比赛?”
“对的,比赛在六月十三号。”
挂断视频后,瑞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宿舍的吊扇吱呀吱呀转着,投下晃动的阴影。
“被你妹妹‘教育’了?”小王从上铺探出头,一脸促狭地问道。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清醒得多。”他苦笑着摇摇头。
“那不是挺好?”小王耸了耸肩,“至少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
从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从她第一次只对他露出微笑时,从她跌跌撞撞只肯走向他时,她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