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会有现在假戏真做,只有让保卫部进到军区礼堂,才能逼得魏卓澜妥协。
魏中朝指间的烟蒂在《干部任免文件》上碾出焦痕,浓眉拧成川字:
“你过两天去傅家吃饭,见见傅启勋家的女儿傅寒婷。我提前和傅司令打过招呼了,你们也算知根知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把话说开了。”
窗外麻雀扑棱翅膀的声响,让魏卓澜想起秦盈在开学典礼上救场拉琴时的模样。
她总是固执地挺直脊背,像棵不肯弯折的青松。
“让保卫部撤了调查。”
他垂眸盯着自己在文件上投下的阴影,声音沉得发闷:
“你的意思,我都会照做。”
魏中朝冷笑,烟灰簌簌落在文件上:
“军区都在传你和有夫之妇纠缠不清,看来也并非是传言,傅启勋要是知道你这副儿女情长的样子……”
“我自有分寸。”
魏卓澜突然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想起秦盈上课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在解剖课上持刀的利落手势,这样的人不该毁在审查科的黑箱里。
“去傅家那天,我会表现得滴水不漏。”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父亲胸前的党徽上,语气像冰锥般冷硬。
“但秦盈的事,我要一个保证。”
魏中朝将文件重重摔在桌上,震得茶杯里的茶水溅出:
“用你的前程换一个注定得不到的女人?值得?”
“这不是交易。”
魏卓澜转身时,暗绿色窗帘的阴影遮住他紧绷的下颌。
“是条件。”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却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
“我会走你铺的路,但她必须平安。”
“我要亲眼看着秦盈——”
“看着她被审查?”
魏中朝突然掷出钢笔,金属笔帽砸在儿子脚边,
“蠢货!你以为保卫部的人是你家保姆?”
他猛地站起,中山装领口的纽扣崩飞:
“你还要往审查现场凑?想让傅家以为我们魏家在用联姻做交易?”
魏卓澜喉结滚动,想起父亲在秦盈庆功宴上,与军政要员推杯换盏时眼角堆起的制式笑容,每道纹路都精准地卡在社交礼仪的刻度上。
那不是他认识的父亲,而是个正在编织权力网络的政客。
“记住!”
魏中朝绕过书桌,指尖重重戳中儿子胸口:
“过两天你去傅家时,要让傅启勋知道你精通的是《新时代军队政治工作条例》,不是什么狗屁小提琴曲谱!”
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威胁的亲昵:
“秦盈的事我会处理,但如果你再让我在体制内丢面子……”
话音未落,书架上的“为人民服务”青瓷杯突然摔落,在水泥地上碎成齑粉。
魏卓澜盯着父亲冰冷的瞳孔,忽然想起上大学那年,自己执意要报考医学院。
父亲当着一众下属的面,将他熬夜绘制的人体解剖图扔进火炉,火苗舔舐纸张的噼啪声里,父亲冷笑:
“手术刀能剖开组织部的调令?能让宣传部的大印落在你名字上?”
此刻父亲眼底翻涌的失望,与当年如出一辙,那不是对儿子的愤怒,而是对偏离权力轨道的“次品”的嫌恶。
“我去写辞职报告。”
魏卓澜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毫不犹豫得转身离开。
魏中朝的钢笔尖在《宣传工作简报》上划出冷硬的横线,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宣传部明晚要开“社会文明建设”专题会,你最好不要耽误正事。”
魏卓澜抓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没有做声,拉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