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钺第一时间察觉,低声道:“有人来了!看样子,是冲着我们来的。”
片刻之后,客栈伙计敲响了他们的房门:“几位仙长,楼下有位自称是万里阁管事的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来了!
林小花与慕容云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请他上来吧。”慕容云飞淡淡道。
很快,一名身着锦缎衣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被伙计引了上来。此人正是万里阁在落霞城分舵的二把手,姓钱,名大海,长得圆脸富态,一脸和气生财的模样。
“冒昧打扰几位仙长,在下万里阁钱大海,见过各位。”钱大海一进门,便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房间内四人(石钺守在门外)身上扫过,心中暗暗评估。
这几人,气质各异。为首的青年男子(慕容云飞)气度沉稳,深不可测;身旁的女子(沈清荷)清冷如月,修为似乎也不弱;另一个汉子(秦正正)孔武有力,眼神中带着几分不羁;而那个看似最年轻的少女(林小花),则目光灵动,隐隐透着一股精明。
“钱管事客气了,请坐。”慕容云飞伸手示意,“不知钱管事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钱大海在下首坐下,脸上堆着笑容:“实不相瞒,昨日贵方托人送来一枚玉简,内含精妙阵图。我家主事看过之后,惊为天人,特遣在下前来,想请问那位留下阵图的炼器大师,是否就在几位之中?若能有缘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他这话问得很有技巧,既表达了对阵图的重视,又在试探他们的身份。
秦正正清了清嗓子,正要按照林小花事先教他的说辞开口,却被林小花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小花微微一笑,声音清脆悦耳:“钱管事过奖了。那阵图不过是晚辈一位长辈闲暇时偶得的灵感,随手刻画,不成敬意。不知上官家的人,对那阵图评价如何?”
她这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位“炼器大师”就在他们之中,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直接点出上官家。
钱大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心中暗道:这小姑娘,不简单!
他干笑两声:“仙子说笑了。那等精妙阵图,岂是‘随手刻画’可成?实不相瞒,那玉简已经送往锦官城,上官家的确对此非常重视。只是……上官家想知道,那位大师留下此阵图,除了学术交流,是否……还有其他合作的可能?”
鱼儿,开始试探性地咬钩了。
林小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合作嘛,自然是可以谈的。不过,我们这位长辈脾气有些古怪,他只与真正懂行,且有诚意的人合作。至于合作的条件和内容嘛……那就要看上官家能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钱大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而且,我们时间宝贵,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人兜圈子。如果上官家只是想白白套取阵图的后续,或者打探我们的底细,那恐怕就要失望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又划出了底线,将皮球踢给了上官家。
钱大海额头微微冒汗。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一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想借着一张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阵图向上官家靠拢,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老练,三言两语就占据了主动。
“仙子放心,上官家绝对是诚心诚意想要与那位大师交流合作的。”钱大海连忙说道,“只是此事体大,上官家也需要一些时间商议。不知几位仙长可在落霞城多盘桓几日?待上官家有了明确的答复,在下一定第一时间前来告知。”
林小花与慕容云飞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云飞淡淡开口:“我们可以等。但时间不会太长。三日,最多三日。若三日之内,上官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我们便当此事作罢,另寻他处了。”
“三日?”钱大海面露难色,“仙长,这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锦官城与此地往返也需时日……”
“那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林小花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钱大海心中暗自叫苦,这哪里是什么云游的炼器大师,分明是一群难缠的祖宗!但他也不敢得罪,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好!在下一定将各位的意思转达到。这三日,还请各位仙长安住迎仙居,一切花费,都由我们万里阁承担。”
说完,又客套了几句,钱大海便匆匆告辞离去。他得赶紧把这里的情况汇报上去,让上面的人头疼去吧!
待钱大海走后,秦正正一拍大腿,兴奋道:“小花师妹,你可真行!三言两语就把那姓钱的给镇住了!还白吃白住三天,哈哈!”
林小花却并没有那么乐观:“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上官家内部争斗激烈,这阵图落在不同人手里,反应也会不同。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是上官鸿还是上官桀对这阵图更感兴趣。”
沈清荷补充道:“而且,那钱大海言语之间,似乎对我们的身份仍有怀疑。接下来三日,他们恐怕还会派人暗中观察我们。”
慕容云飞总结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静待他们的下一步动作便是。只是,这三日之内,落霞城恐怕会更加暗流汹涌。大家都小心行事。”
林小花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窗外。落霞城的夕阳依旧绚烂,但在这美丽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无尽的杀机与阴谋。
而此刻,在客栈的另一间房内,宁羽雨将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方才林小花等人与钱大海的对话,她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当听到“阵图”、“上官家”、“合作”这些字眼时,她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不行……不能让他们去上官家……不能……”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她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像一只困在笼中的小兽。突然,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黑色哨子,放到了唇边。
然而,就在她准备吹响哨子的前一刻,窗外传来石钺“不经意”的咳嗽声。
宁羽雨浑身一僵,吹哨的动作猛地顿住,脸上血色褪尽。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缥缈宗这些人的监视之下。
她缓缓放下哨子,颓然地坐倒在床边,双手掩面,无声地啜泣起来。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而她,却无能为力。
白师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现在,可能还要连累更多的人……
悔恨与无助,像潮水般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