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混着星砂的冷香在藏经阁内萦绕三日。当林羽指尖划过玉笛裂痕时,那些融入经脉的星芒突然化作青璃的虚影,在他掌心停留了三息 —— 这是同生契神魂交融后,她留下的最后馈赠。他望着窗外被幽冥之气灼焦的竹林,新抽的竹芽竟泛着银白色光泽,像极了青璃发间那抹永远化不开的霜色。
"林公子,该用膳了。" 阿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这个曾与他在灵田偷酒的少年,此刻端着药碗的手在发抖,碗沿磕在门框上发出细碎声响。林羽别过脸去,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 三天来,蓬莱岛弟子看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敌意变成了敬畏,却独独少了从前的亲近。
药碗搁在斑驳的木桌上,蒸腾的热气中,林羽又看见青璃教他分辨灵草的场景。那时她总说:"紫叶薄荷需在月满时采摘,否则入喉便带苦味。" 如今这碗里的安神汤,正是用镜湖岸的紫叶薄荷所熬,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口的空洞万分之一。他指尖摩挲着胸前的同生契印记,那里还残留着她最后划过的温度。
藏经阁外突然传来争执声。林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看见三长老正与一群灰袍执事推搡,对方腰间挂着血煞宗残党的腰牌。"岛主有令,暂押地牢候审!" 三长老的胡须气得直颤,袖口的蓬莱云纹被扯得变形。林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那日在竹林中举剑欲杀他的亲传弟子,此刻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被怨毒取代。
"林公子。" 岛主的声音从云层后传来,老者的发间竟添了几缕银丝,"随我去观星台。" 两人踏云而过时,林羽看见山脚下的废墟正在重建,弟子们搬运的石砖上,自发刻上了星陨与玉笛的图案。岛主望着那些图案,忽然轻声道:"青璃的灵位,会永列蓬莱先贤祠。"
观星台上的二十八宿灯阵只剩七盏明灭。岛主抬手注入灵力,青铜灯台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自你昏迷,星力便再难汇聚。" 老者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幅烧焦的绢帛,正是大长老临死前紧握的玉简残页,"血煞宗的探子在近海被截获,他们... 在寻找星陨族的祭坛遗址。"
林羽的指尖骤然收紧。星陨族祭坛,那个母亲临终前反复叮嘱他 "永远不要靠近" 的地方,此刻却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神识。他能感觉到,星河图深处,青璃的神魂正在轻轻颤动,仿佛在呼应某种古老的召唤。"岛主,我想去星陨族废墟。" 话出口的瞬间,同生契印记突然发出强光,在观星台地面投射出完整的星图。
岛主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 双星归位阵!百年前星陨族与蓬莱岛共研的禁术,需以..."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望着林羽胸前明灭的双星印记,终于明白那日藏经阁中,两人究竟做出了怎样的抉择。观星台的夜风掀起林羽的衣摆,他望着漫天星斗,忽然看见某颗流星划过的轨迹,竟与青璃玉笛的弧度完全吻合。
三日后的清晨,林羽在镜湖发现了异常。湖水中央的睡莲全部朝着星河图的方向绽放,花瓣上凝结的露珠,竟映出青璃吹笛的剪影。他伸手触碰水面,倒影突然分裂成千万个碎片,每个碎片中都浮现出青璃的记忆:她站在蓬莱岛的塔顶,望着海上风暴中沉没的商船;她跪在灵侍殿的蒲团上,为逝去的同门修补同生契;还有那个雪夜,她偷偷将自己的鱼尾裹进食人鱼的鳞片,只为陪他在岸边看流星雨。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半妖。" 青璃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淡淡的自嘲。林羽猛然抬头,看见湖心亭的石柱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她的虚影,正用指尖描绘着星陨弓的图案。他冲过去,却穿过了她的手腕:"为什么不告诉我?" 虚影转头,眼中映着破碎的星光:"怕你知道后,连最后的并肩都不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镜湖夜,他看见芦苇丛中闪过的鱼尾,却故意踢开了碍事的鹅卵石;两个月前的论道会,她因妖力失控险些暴露,是他用星陨之力掩盖了气息;还有昨夜,当他在星河图中看见她独自修补同生契的伤口时,心口的疼痛几乎将他撕裂。"傻姑娘。" 他轻声道,指尖划过石柱上未干的水痕,"星陨族从不会因血脉而轻视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