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跟着鸳鸯穿过垂花门,忽觉暖香扑面。抄手游廊外几株红梅开得正艳,琉璃瓦上残雪未消,映得廊下挂着的画眉鸟笼都镀了层银边。远处传来少女嬉笑声,似珠玉落盘,忽又被穿堂风吹散了。
正厅里,史太君歪在紫檀木嵌螺钿的罗汉床上,两个小丫鬟跪着捶腿。听得鸳鸯附耳禀报,老太太手中佛珠一顿,沉香木的珠子碰出清脆声响。
“带他进来。”
当陆铭跨过门槛时,满屋气氛陡然一静。
十五岁的少年长身玉立,虽风尘仆仆,却如雪后青松般挺拔。最令人心惊的是那双眼睛——与史家祠堂里挂着的先太爷画像,竟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孩子,近些让我瞧瞧。”史太君的声音有些发颤。陆铭上前三步跪下,双手奉上荷包。老太太摩挲着荷包上歪歪扭扭的“史”字,忽然老泪纵横:
“这是湘云她表姑母的针线...那年她执意要嫁个那个辽东军户,我劝多次也不听。她家虽后来败落,但也不是一个辽东军户配得上的啊...”
说着史太君又打量下陆铭,看其脸色未有变化,又转而说道:“不过陆家将你小子养的一表人才,也算是用心尽力了,快和我详细说说你母亲情况。”
陆铭听到此话,双眼通红:“家母在去年已经去了,临终前才交代我来投奔老祖宗。”
咣当,史太君手上佛珠掉落地上,紧紧却紧紧攥住那荷包,眼泪从浑浊的双眼里吧嗒吧嗒落下。“我这苦命的侄女儿!”
身旁鸳鸯见老祖宗情绪失控及时出言安慰,半刻钟后,史太君情绪渐渐稳定,又问了陆铭别的事。
陆铭故意捡好听的说给史太君,期间夹杂着一些陆家趣事也逗得史太君哈哈直乐,最后才说起世袭父亲军职的事。
史太君闻言大包大揽道:“你母亲也是苦命的人啊,算了不提了,你补缺的事交给老身来办。你也累了,鸳鸯给他找个房间先住下,晚上再带你认认咱荣国府的亲。”
听罢,陆铭知道补缺的事有了谱,向史太君行礼告退,鸳鸯引着陆铭向宁国府后院走。期间,陆铭看着鸳鸯身着石榴红裙,裙裾扫过青砖地面,暗叹一声:“贾府果然奢靡,鸳鸯虽是大丫头,但这身装扮也过于豪奢了。”
想着贾府,陆铭便向鸳鸯打探道:“鸳鸯姐姐,我初来乍到,你帮我介绍下荣国府主要成员呗,晚上认亲时我也以免露怯。”
“铭大爷客气了,咱们府里人员众多,您就记着几个主子就好。”闻言鸳鸯简单介绍了下荣国府贾赦、贾政两房情况,这才将陆铭带到住处。
陆铭见其离开院子去向史太君复命,也回忆下刚从鸳鸯那了解到的信息,嘟囔道:“原来此时林如海刚刚去世,贾琏带着黛玉返乡处理后事了,而宝钗也刚入府一年多啊...”
暮色初临时分,荣庆堂内鎏金鹤嘴灯依次亮起。王熙凤扶着史太君往东暖阁去,石榴红撒金裙裾扫过青砖地面,留下一串清脆的环佩声。
她忽地驻足笑道:“老祖宗今日心情可真好,听说是湘云的表亲铭兄弟来了?要我说,咱们府里就应该这样人丁兴旺,热热闹闹的,一会我得看看铭兄弟是何样风采。”
史太君被哄得高兴:“就你这丫头会说,一会你帮着陆铭好好认认咱荣国府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