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四月廿三,刑部大堂。
石静娴盯着案几上的《验尸格目》,纸页泛黄,墨迹工整,可内容却让她眼皮直跳——
「尸身仰卧,面色如生,唇若涂朱,似含笑而逝……」
这哪是验尸报告?分明是才子佳人话本里的殉情桥段!
她指尖敲了敲案几,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仵作:“张老先生,您这格目……是照着《牡丹亭》写的?”
老仵作胡子一抖,扑通跪下:“回太子爷的话,这、这是刑部李大人定的新规,说验尸也得讲究个‘文气’……”
“文气?”
石静娴险些捏碎茶盏。
三日前,京城西郊枯井现一女尸,脖颈淤痕交错,指甲缝里却检出朱砂。刑部呈上的格目满纸风花雪月,关键证据全成了“香肌玉骨”“罗带轻解”的艳词。
她拎起格目抖了抖,簌簌落下一层香粉——这帮人竟还给尸格熏了香!
“传李德裕。”
刑部侍郎小跑进来时,正撞上太子冷冽的目光。他腰还没弯下去,就听“啪”的一声,那本熏香格目摔在脸上。“下官惶恐!可这实在是……是索相爷的意思啊!”李德裕额头抵地,“索相说,皇上近来恶见血腥,验尸文书需‘哀而不伤,艳而不淫’……”
石静娴气笑了。
索额图这老狐狸,分明是要借“文雅”之名,掩盖朱砂毒杀的重案!
停尸房阴冷刺骨。
石静娴掀开白布,女尸颈部的淤痕在青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她戴上素绢手套(以“太子洁癖”为由特制),指尖轻按尸斑:“窒息而亡,但指甲缝里的朱砂……”
“定是自尽时抓挠妆台所致!”李德裕急忙插嘴,“这女子乃城南绣娘,因情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