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胤礽握着稻草的手在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要教人编草鞋的地步。宗人府北所潮湿的青砖沁着寒气,石静娴裹着褪色的藕荷色旗装缩在墙角,脚腕上锁链随动作发出细响。他盯着她将稻草打结时笨拙的指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南苑围猎,自己也是这样教五弟胤祺捆缚鹿蹄——那时他握着的是金丝马鞭。
"殿下可知何为"倒钩结"?"他撕下一绺里衣衬布,苍白的指尖在霉斑斑驳的砖面勾画:"这种编法能让草鞋在雪地里抓得更牢。"
石静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那道三寸长的旧疤上。那是康熙三十一年冬猎,他为救驾被熊爪所伤的印记,此刻横亘在太子妃细嫩的手腕上,像条扭曲的紫蛇。
"索额图的人还在找您。"她压低声音,稻草在她掌心被掐出汁液:"他们以为被囚在此处的是我。"
二
铁窗外飘进细雪,落在石静娴昨夜偷藏的半块饽饽上。这是看守太监给"太子妃"的施舍,胤礽盯着那块沾了煤灰的糕点,喉结滚动着别开脸。他宁肯啃墙角新长的青苔,也不愿碰这具身体曾受过的羞辱。"张嘴。"石静娴突然掰开饽饽,露出夹层里芝麻大小的蜡丸。胤礽瞳孔骤缩——这是粘竿处传递密报的手法。蜡丸被捏碎的瞬间,他闻见熟悉的沉水香,那是他上月刚赐给直隶巡抚的贡品。
"喀尔喀蒙古的马队三日后抵京。"她蘸着雪水在砖面写字,指尖冻得通红:"看守辰时换岗有半刻空隙。"
胤礽突然握住她作画的手,冰凉的掌心贴着她腕脉:"谁教你的摩斯码?"
三
第一双草鞋编到第七个时辰时,石静娴学会了用苇叶打暗结。胤礽将编好的鞋底浸在尿桶里——这是让草茎柔韧的土法。当鞋面逐渐成型,他忽然扯下旗装上的银纽扣,嵌进鞋帮夹层。
"殿下可知这是僭越?"石静娴盯着那枚五爪团龙纹扣。按照《大清会典》,唯有皇帝常服可用此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