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陈平安已经正式进入方敬儒先生的蒙学馆读书。
凭借着成年人的灵魂和图书馆的辅助,蒙学那些基础的《三字经》、《百家姓》对他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
他真正在意的,是如何尽快掌握毛笔字的书写,以及开始接触更核心的四书五经。
同时,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墨韵斋那边的分成。
按照约定,第一个月的分成已经由赵秀才送来。
这个月,该是第二笔了。
这天,赵秀才果然再次登门,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喜色,手里拿着一个略显干瘪的钱袋。
“平安小兄弟,陈大哥,嫂子。”赵秀才一进门就嚷嚷道,“好消息啊,《白蛇传》这个月卖得更好啦。镇上几乎人手一本,连邻近几个镇子都有人来打听呢。”
陈山和李秀听了自然高兴。
陈平安却注意到赵秀才递过来的钱袋,似乎…比上次还要轻一些?
“那…这个月的分成?”陈平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哦哦,在这儿呢。”赵秀才将钱袋递过来,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刘掌柜说了,这个月印的册数更多,成本也高了些,再加上…嗯…纸张也涨了点价,所以…到手的份子钱,比上个月稍稍少了点。不过下个月肯定就好了。”
一番话说得含含糊糊,避重就轻。
陈平安接过钱袋,打开一看,里面的铜钱数量果然比上个月少了一小半。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销量更好,分成反而少了?
这刘掌柜,克扣得也太明显了吧。
旁边的陈山和李秀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他们不识字,不懂生意上的门道,加上赵秀才说得好听,一时也没多想。
陈平安却心知肚明。
看来,这刘掌柜是看自己这边好拿捏,开始变本加厉了。
赵秀才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目前还不好判断。
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虽然现在实力不足,无法直接查账或翻脸,但至少要去敲打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天真,“印书原来这么麻烦呀,成本还老变。我还以为印好了就能一直卖钱呢。”
赵秀才干笑两声:“是啊是啊,做生意不容易。”
“那敢问赵先生,”陈平安好奇地问道,“这印书,具体都贵在哪儿呢?是纸贵呀,还是墨贵?还是请人刻板子贵?”
连珠炮似的问题,看似孩童的好奇,实则是在试探。
赵秀才被问得一愣,支支吾吾道:“呃…都…都挺贵的吧。具体我也不太懂,都是刘掌柜在操持。”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陈平安点点头,不再追问赵秀才。
看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得亲自去墨韵斋探探虚实。
送走了赵秀才,陈平安心中已有了计较。
第二天,借口蒙学需要买新的练习用纸和毛笔,陈平安让父亲陪着,再次来到了镇上的墨韵斋。
一进门,正在柜台后喝茶的刘掌柜看到是他们父子,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是平安小哥儿来了。稀客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态度比上次更加热情,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络。
陈平安知道,这是因为《白蛇传》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利润。
“刘掌柜好。”陈平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陈山也在一旁憨厚地打招呼。
“是来买文具的吧?”刘掌柜殷勤地问道,“要什么样的?尽管挑,给你们算便宜点。”
“谢谢掌柜叔叔。”陈平安道谢,却没有立刻去看文具,反而好奇地打量着书坊内部,“掌柜叔叔,您这儿生意真好呀,书真多。”
“呵呵,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刘掌柜谦虚道,心里却有些得意。
“我听赵先生说,我那个《白蛇传》的故事,这个月印了好多好多册呢。”陈平安状似无意地提起。
刘掌柜眼神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笑道:“是啊,托平安小哥儿的福,那话本卖得确实不错。所以我们加印了一些,让更多人能看到这好故事嘛。”
“那一定很费钱吧?”陈平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我听赵先生说,纸张都涨价了?是不是因为印我的书,把镇上的好纸都用光了呀?”
这话问得极其“天真”,却像根针一样扎向刘掌柜。
刘掌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干笑道:“呵呵…这个…纸张行情嘛,时涨时跌也是常有的。不过平安小哥儿放心,就算成本高了,答应给你的分成,一文都不会少的。”
嘴上说得漂亮,实则避开了核心问题。
“哦…”陈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掌柜叔叔,那刻板子是不是也很贵呀?我听说刻一个字就要好多钱呢。您印了那么多册,那得刻多少板子呀?”
继续用孩童的好奇心,询问着印刷成本的关键环节。
雕版印刷,刻板的成本是固定的大头支出,一旦刻好,后面印刷的成本主要是纸墨和人工,印得越多,单册成本越低才对。
刘掌柜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