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民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允贞,“既如此,你先在平安堂做个布告主事,这是咱保民社的社兵名单,需要按照名单造册,册中须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籍贯、职衔等,每册预留嘉奖、刑罚等页。”
其实禹廷璋并不想让自己女儿做这跑腿传话、抛头露面的活,有伤风化,心里接受不了自己女儿如此不体面。
但世事逼人,不做工就没饭吃,自己带着这两个孩子逃荒,女儿只有被流寇祸害,自己倒毙路上的份。
相较之下,还是如此便好。
而且他来到村里这几天,村里都是亲族,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妇女还是少女,都要为了活着,去干活。
捡柴、拾粪、摘花、纺线、淘洗、晾晒、织布、拉货、下地。
为了一天吃的两顿,在这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都要付出所有的人力和时间。
哪里有那么多斯文人的破规矩。
后世人想象古代生活最大的毛病就是以偏概全,听说了明清的男女授受不亲,便认为人人都是如此。
看了几篇文章,讲的明朝经济发达,便认为整个大明都是如此。
看了几个视频,讲的工钱很低,便认为整个大明都很低。
现实情况根本不是这样,分析任何事物都不能脱离环境。
江南文风浓厚,经济发达,流传下来的史料和记载也很多,所以后世更多了解的是南方的大明。
而其他地方,几乎都是小透明。
在崇祯八年的北方,生态环境脆弱,物价飞涨,无论是粮食产量、风俗习惯、工钱水平,都和南方不同。
就拿后世的南方、北方,在交通如此发达,融合如此密切之下,仍还是相差巨大。不要说明末了。
日头渐高,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时辰。
“二民弟,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周怀庆忍不住问道。
周怀民讲道,“在保乡社里,你成为社兵,就不要再叫家里的称呼,社兵都叫我社长。”
“社长,我们要站到什么时候?”
“站到吃饭,以后大家就这样的操练规矩。”周怀民说道。
旁边的土灶大锅里,白菜炖豆腐的香味开始飘了过来。
众人早上就没吃饭,都空着肚子等着中午这顿免费的。
这会站立了半天,每个人一直咽唾沫,眼睛一直往土灶那里瞟。周怀庆不自觉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我检举第一队的周怀庆刚才擦嘴。”第二队的队长周怀彪喊道。
“你他娘……”
“第一队记错一次,第二队记功一次。周怀庆骂社兵,违反三大注意,说话要和气。再给第一队记错一次。第一队现在记错两次,一会最后盛饭。”周怀民打断了周怀庆的施法。
第一队其他四个人恨死周怀庆,但又敢怒不敢言。这几十号早上没吃饭的男劳力,等排到自己,也许只剩菜汤了。
众人除了自己紧绷着不动,都在寻其他队的错处。
“第三队的周德旺的腿动了!”第四队的队长周怀武斜眼道。
“第三队记错一次,第四队记功一次。”
周怀武看着周德旺这叔辈的满脸吃瘪,满是得意。
日到头顶,饭菜已好,杂粮饼配白菜豆腐。第一锅里的还放了一些肉。
“好了,上午操练结束,第二队和第四队先吃,然后其他队,再是第三队,最后是第一队,三个锅里只有第一锅有肉。”,周怀民说完,各社兵松了口气,两腿僵硬,第二队和第四队赶紧跑去盛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