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静静地停着一辆越野车，从深黑色的车膜外，根本看不清车内坐着两名手持64式手枪的便衣男子。

车外的司机提着一个桶，看似不经意地向不远处的一个压水井慢慢走去。

井边一个穿五分短裤的男子正在压水，眼睛却警觉地四处游荡，他正是警方围剿的跨省持枪杀害18人，公安部通缉的重大要犯。

让时间回到1997年。

【副食店的灭门案】

卾北襄陵市是一座古老的城市，美丽而安宁。

1996年，这里发生了一个惊天惨案，一下子让生活在这个文明而祥和的城市的人们，顿感恐慌不安。

当年，襄陵汽车站还没有挪到中原路这里来，但中原路向西就是襄陵火车站。

因为与火车站相近，附近已经相当繁荣，南来北往的旅客熙熙攘攘。

在距火车站一公里的中原路旁，有一家名叫“实惠商店”的副食店，平时晚上10点左右就关门歇业了。

1996年3月12日，正值农历二月初六，料峭的春寒依旧袭人。

夜晚10 点多钟，中原路上已鲜见行人，路两边的店铺近乎都已打烊，疲惫一天的人们纷纷沉入梦乡。

此时，四个行踪诡异的黑影从火车站方向缓缓走来，边走边四周张望着沿街的店铺。

走出大概两里路后，他们突然发现有一家副食品商铺还亮着灯。

这四个头戴鸭舌帽的男子，相互低声交谈几句后，一同止住脚步，藏到马路对面的树影之中窥探着这家店。

片刻之后，小店主人拉上店门，灯光也消失了。

见此，这四人立马向这个副食店跑了过去，开始敲门。

“谁啊？”女店主钱翠兰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敲门，边打开灯边诧异地问道。

“买酒。”一个沉闷的声音说道。

刚拉上的店门又打开了，四人赶紧挤进小店。

瞬间，一人狠狠拉下店门，一人拿出短枪，二话不说，对着女店主钱翠兰的额头就是“砰”地一枪，钱翠兰当场死亡。

听到动静的小店主人孙德明刚从里间出来，还没弄清楚状况，也被一枪打死。

心狠手辣的四个暴徒又到里间寻找，看到孙家三个女儿，一枪打死 5 岁的小女儿后，便对孙家大女儿孙玉玲、二女儿孙小铃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强奸。

歹徒施暴后，又将两个女孩杀死，抢走店内300元现金、香烟等物品后，落下卷闸门后，在夜幕掩护下快速逃离。

第三天凌晨 9 点左右，周围的住户们都觉得很不解，孙家向来都是最早开始做生意，最晚结束营业的，怎么这一天都没有动静？

有好心的隔壁商户凑近孙家窗户一看，发现屋里竟然有亮光，再仔细看看，地上似乎有人影。

邻居第一感觉是孙家人食物中毒，赶紧跑到300米外的广陵高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局东关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民警来到孙家，门被强行打开后，眼前的一幕让办案多年民警惊悚不已。

五具遗体分别躺在走廊和床上，原来孙家一家人并非食物中毒，而是遭人杀害！民警们迅速对现场进行保护，并立即向分局和市局通报案情。

这起令人胆寒的灭门案轰动了襄陵市，省公安厅迅速派出侦破技术人员赶赴襄陵协助破案。

【艰苦的侦查】

由省、市局警察组成的专案小组很快搞清楚了受害人一家的具体状况：

男主人，孙德明45 岁，是襄陵火车站的一名调度员，妻子钱翠兰和三个女儿都是农村户口。

于是，孙德明在中原路边租了一间店铺，卖一些副食杂货，供妻女营生。

案发前几日，老孙费了好大劲刚凑了一笔钱，为三个女儿刚买了城市户口，谁能想到一家人全都惨遭毒手！

街坊们都说，孙家人为人和善，做事规矩，几乎没有和人闹过别扭。究竟是哪些畜牲，丧心病狂地杀害了这一家五口人？

杂货店不到 40 平方米的范围内，货物放置十分凌乱。

调查工作持续了四天四夜，办案人员对不计其数的商品，进行了地毯式的检查。

技术人员将现场地面的灰土聚拢在一块，用滤网仔细过滤，终于从中发现了3 枚“形牌”小口径运动弹壳。

并从获取到的 90 多枚指纹和掌纹中，分辨出了 2 枚有嫌疑的指纹、1 枚有嫌疑的掌纹。

经过现场调查，专案组根据现场分析，推断犯罪分子在未遇任何阻拦的情况下，和平进入的案发现场。

5名受害者均是被非标准（改装）小口径手枪击中脑部丧生。

专案组立即组织数百多干警，对案发现场周边的摊位、店面、停靠的车辆以及路过的人都进行了逐一询问。

先后访问居民 800 余人，排查酒店 300 多家，暂住人员 7000 多人。

虽然调查人员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没有发现一个目击者或者知情者，甚至连听到枪声或者叫喊声等异常动静的人也没有找到。

经过认真细致的调查，受害人一家四口在社交关系、经济纠纷、情感状况等方面涉及的可疑人员也全部被否定，案情侦破工作一时间陷入死胡同。

如此恶性案件，在襄陵市是从未有过，说石破惊天也一点也不为过。

暴徒行凶的手段如此凶暴，是一个平常人是无法完成的，难道歹徒是流窜作案？

4 月 12 日晚上，曾从事数据资料整理工作的专案组民警小李，回想起了一个线索。

1995年上半年，他曾看到过一份协查通告，同样是使用小口径手枪打劫杀人，同样是一个活口不留。

4 月13日凌晨 1 点左右，专案小组经过一番不辞辛劳地查找，终于寻到这份公安部协查文书，证实在1994 年春以来，在西北天岭，中原禹林，沿海韩城相继发生过类似的案件。

4月15 日，调查小组最先到达中原禹林市。

据当地警方讲述，自天岭、禹林、韩城案件发生以来，公安部曾安排三省刑侦人员在禹林召开过并案会议。

4月18 日，接到“3.12”案情通报后，天岭和韩城刑警支队派人立即赶到河南禹林。

四地刑警围绕案情，进行了长达 5 个小时的交流探讨。

【案情线索渐渐清晰】

1994 年 5 月 10 日晚，天岭市东关大街一杂货铺店主赵某强一家三口被枪杀在店内，现场遭到极大破坏；

1994年 6 月 12 日晚，禹林市西关外大街南侧杂货店店主钱某福一家三口被枪杀，店内 3 块手表、3 个存折、钱某福的身份证及不少现金都被抢走。

1995年7月21日傍晚，韩城长途汽车站旁边杂货铺的李某一家三口被刀杀，财物被席卷而空。

将四起案件现场遗留的凶器进行对比，认定系同一类型刀具所致，且四案在案发时间、侵害对象、作案手法方面高度相近。

并案以后，有用的线索慢慢被整合起来。

禹林案发生的第二天，歹徒曾拿着抢到的6万元活期存折以及钱某富的身份证去银行取钱。

碰巧的是，当班的储蓄员正是钱某富的姨妹，6 万元存款也是她拉储拉来的，因此心中起疑，并追问起来，歹徒见势不妙，赶紧夺路而跑，快速拦住一辆出租车逃走了。

但这位储蓄员记住了暴徒的口音长相等基本特征：西北口音，23 或 24 岁左右，身高约 1.8 米。

韩城案发生后，距案发现场 200 多米远的一家客栈老板也向警方反映。

案发前一天晚上，有两个西北口音的年轻人曾在客栈入住，伙计叫他们出示身份证，他们却说没带，其中一人在登记册上写着“西北渭水市秦安县王大明，没有身份证”。

第二天一早，二人出门，其中一个人中午12点左右回来，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当晚案子就发生了。

【串并案 确定案犯】

1996年6月15 日，负责刑事侦查的公安部六处在襄陵市主持召开了串并案件的会议。

中原、西北、沿海、卾中四省相关刑侦人员参与会议。

会上汇报了 4 起案件的情况和相关线索，经过严谨推理，会议达成一致看法：

这是团伙作案，人数在两人及以上，其中一人自称“王大明”；年龄在 25 至 32 岁之间；无固定工作，长期在外游荡，作案不止一回。

会议还强调，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天岭市，而且现场被破坏得最为厉害，推断嫌疑对象应就是天岭本地人。

各地以天岭为重点，向周边地区扩散搜索“王大明”；襄陵等地以天岭人的停留和住宿点为重点，进行地毯式的清查。

从 5 月到 8 月，各地按照并案会议的指示，大力加快了破案速度。

经过辛苦的内查外调工作，专案组共收缴非法刀具 580 余把，列出嫌疑对象 1800 余名，但仍未抓到作案人。

天岭警方在全市找出18个“王大明”，也均被一一排除。“3.12”案件的犯罪凶手，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8月中旬，调查团队又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情报：2月中旬，江南省怀阳市出现了一起持枪抢夺珠宝店的案子，3 名犯罪嫌疑人拿着自制的短管手枪打死 2 人、打伤 1 人。

这个案子和沿海“5.17”案有一个一致的地方，就是枪打出“一颗”子弹，却在死者胸部炸开成两瓣。

基于此，警员专门前往怀阳市，就两地案件中“一弹两瓣”的问题展开了专题探讨。

依靠专业的鉴定部门对枪支类型进行判别，并走访了成都、洛阳等生产标准短管手枪的厂家，虽然查明两案没有联系，但确认歹徒使用的是由信号枪改装的双管短管手枪。

8月15日，襄陵市经济开发区公安分局副局长饶宏前往湖北十盐市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