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深的槐树洞,弥漫着一股腐朽而诡异的气息。潮湿的洞壁上,青苔肆意蔓延,闪烁着幽绿的光。突然,槐树根部一道狭长的裂缝中,缓缓渗出了如同沥青般浓稠、漆黑的液体。那液体带着一种黏腻的质感,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顺着洞壁缓缓流淌而下。
我伸出手掌想要探寻这液体的来源,却不料那液体如同有生命一般,瞬间将我的手掌紧紧粘在了洞壁上。我心中一惊,拼命想要抽回手掌,可那黏力却异常强大,我的手掌像是被胶水牢牢固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冰冷的水中,一个惨白的骷髅悄然浮现。它的眼眶黑洞洞的,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伸出枯瘦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踝。我只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脚踝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被一只来自地狱的手抓住,再也无法挣脱。那骷髅的颌骨缓缓开合,发出了孙月娥那充满怨恨的声音:“哥哥,当年你用我的女儿续命时,可曾想过今天?”
手机屏幕在淤泥中艰难地亮起,发出微弱而闪烁的光。二十年前的监控视频自动播放,画面在黑暗中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个狂风暴雨肆虐的夜晚,张宅的祠堂被黑暗笼罩,阴森而恐怖。我亲眼看着自己亲手将那对双胞胎女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青铜棺椁之中。女婴们的哭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她们的小脸上满是恐惧和无助。老李站在一旁,双手颤抖着往棺内倒入浸血的槐树叶,每一片槐树叶都仿佛带着无尽的罪孽。
在画面的角落,真正的陈警官被麻绳紧紧勒住脖子,他的双眼圆睁,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双脚在空中拼命地蹬踏。而我,正戴着从他脸上剥下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我眼神冷漠,仿佛没有一丝情感。
“你不是陈明!”赵虎的嘶吼如同炸雷一般,震落了洞顶的陶片。那些陶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的身体正被槐树根无情地吞噬,槐树根如同一条条贪婪的蟒蛇,紧紧缠绕着他。树根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警编号码,在幽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你是张家那个被过继给管家的私生子!”
记忆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劈开了眼前的迷雾。我想起七岁那年,那是一个阴霾密布的日子,我被人粗暴地拽到槐树下。生父张员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神色冷漠,他缓缓拿出翡翠扳指,划破了我的手腕。鲜血顺着我的手腕缓缓流下,滴落在地上。他冷冷地说道:“张家需要个在警局的眼线,从今天起你就是陈家的孤儿...”
突然,水中的骷髅暴起,它的指骨如同尖锐的匕首,狠狠地刺入我的脖颈。我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鲜血汩汩流出。腐烂的警服下,露出了一块暗红胎记,那胎记的形状与孙月娥尸体上的印记完全吻合。就在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新彩信,屏幕上显示出一张发黄的出生证明。
「张明远,1982年7月15日生,生母孙月娥」
槐树洞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根须像一条条巨蟒,紧紧绞住我的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勒得越来越紧,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赵虎的半截身子已经完全融入树干,他的右眼变成了琥珀色,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他的声音从树干中传来,带着一丝沙哑:“看看你手腕的电子表!”
我低头看去,发现电子表表面的裂痕不知何时拼成了“子时三刻”。当最后一丝月光被树根遮蔽时,十七个纸人从洞顶缓缓垂落。它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个纸人都穿着缩小版的警服,手中捧着浸血的玉锁。玉锁上的血还未干涸,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