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城主府邸,坐落于襄阳城东,与城主府遥遥相望,却另是一番景象。
没有森严壁垒,少了金戈铁马的肃杀,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雅致与书香门第的清贵。亭台楼阁,曲径通幽,一草一木皆透着精心雕琢的痕迹。
此刻,这份雅致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嚎声打破。
赵金林领着一众武馆残余,个个面带悲愤,更有几人衣衫带血,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徒劳的抗争,浩浩荡荡而来。
“诸位稍安勿躁,林副城主乃我襄阳的青天,素有贤名,定会为我等主持公道!”赵金林高声安抚着众人,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他刻意将声音拔高,确保府内能够听闻,同时狠狠瞪了一眼人群中一个面露犹豫的武馆长老,那长老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敢出声。
不多时,府门缓缓开启,一名青衣管事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诸位这是何故?因何事在此喧哗?哎呀,这不是铁血武馆的赵师傅吗?”
赵金林一个箭步上前,不等站稳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管事大人容禀!我等乃襄阳城各武馆之人,今日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冤情,要请林副城主为我等伸冤啊!”
说着,他身后便响起一片附和的哭喊声,更有甚者捶胸顿足,声势浩大。
管事眉头微蹙,随即叹了口气,露出为难之色:“唉,诸位的心情,小的明白。只是我家大人今日身体微有不适,正在静养……不过,诸位的冤情若真如海深,大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请随我来吧,先到偏厅奉茶,莫要在此惊扰了四邻。”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跟着管事鱼贯而入。
穿过几重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厅堂。堂内陈设古朴,正中悬挂一幅山水墨宝,笔法飘逸,意境悠远。淡淡的檀香萦绕鼻尖,令人心神稍定。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带着几分虚弱的咳嗽。
“咳咳……唉,襄阳武林不幸,竟出此等惨事。铁馆主英雄一世,不想竟遭此横祸,实乃令人扼腕叹息啊。”一个温润如玉,却又带着几分痛惜与疲惫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正主来了。
屏风后转出一人,年约四旬,身着一袭月白锦袍,面如冠玉,三缕长髯飘逸胸前,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正是襄阳副城主,林百川。
“诸位请起,请坐。”林百川抬手虚引,待下人看座后,方才缓缓落座,又轻咳了两声,“有何冤屈,尽管道来。本官虽抱恙在身,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定当为尔等讨个公道。”
赵金林见状,心中暗喜,面上却更显悲戚,再次叩首:“林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顾渊小儿,蛇蝎心肠,手段歹毒至极!铁馆主不过是与他切磋一场,他竟怀恨在心,在枪上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害我铁馆主不治身亡啊!”
“是啊,林大人!铁馆主回来时伤口发黑流脓,溃烂不止,日夜哀嚎,药石罔效,分明是中了域外奇毒!”
“我等亲眼所见,顾渊那杆赤焰枪在日光下泛着幽幽乌光,定是淬了阴毒之物!此等恶贼,若不严惩,天理何在!襄阳武林的颜面何存!”
一时间,堂内哭诉声、怒骂声此起彼伏,众人七嘴八舌,将顾渊描绘成一个卑鄙无耻、滥杀无辜的绝世凶魔。更有甚者,隐隐将矛头指向城主府,暗示王海威包庇顾渊,官官相护。
“那顾渊如今还是城主府的教头,陆文远那厮今日一早便大张旗鼓地送礼上门,与那顾渊称兄道弟,分明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赵金林不失时机地添了一把火,语气中充满了对王海威的失望与愤恨。
林百川静静地听着,脸上悲天悯人的神色浓重,眼眶甚至微微泛红,时不时扼腕叹息,仿佛对铁浮生的死痛心疾首。然而,他那双微垂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与冰冷的算计。
王海威啊王海威,你以为招揽了一个今朝榜的高手,就能压我一头了吗?
殊不知,这顾渊,既是你的利刃,也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毒饵!
此子锋芒太露,不知收敛,正是我借力打力的好棋子!
“诸位稍安。”林百川抬了抬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堂内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