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杰倒退两步,后腰抵在ATM机上。
他想起前世给父亲凑手术费时,跪在李毅风脚下求他宽限三天,对方把烟头按在他手背上,说“穷鬼也配谈孝心”;此刻他望着眼前这个说话会脸红的姑娘,突然觉得命运像开了个荒诞的玩笑。
“你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他盯着她的眼睛,“提桶跑路那种。”
姜雅琴歪头笑了,梨涡在脸颊上漾开:“你上周帮隔壁班王奶奶抬米到六楼,累得扶着楼梯喘气,还跟她说‘奶奶您下次提前说,我给您找个小推车’——会为陌生人弯腰的人,跑不远。”
沈杰喉间发哽。
他突然想起前世弥留的父亲,攥着他的手说:“阿杰,总有人在暗处记着你的好。”原来不是假话。
“那……你问我大学想考哪里?”他想起刚才车上姜雅琴突然的问题,“是不是想……”
“想什么?”姜雅琴的睫毛颤了颤。
沈杰盯着她校服第二颗纽扣,没敢说“想投资潜力股”。
他摸了摸后颈:“没什么。”
回学校时正赶上放学。
劳斯莱斯停在门口,保安张叔瞪圆了眼,扫帚“啪”地掉在地上。
沈杰推开车门的瞬间,人群“嗡”地炸开——伍芷清抱着课本站在花坛边,张雅雯拽她袖子的手都在抖;李毅风靠在自行车上,手里的可乐罐被捏得变形,褐色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陈景明从公交站狂奔过来,校服拉链崩开两颗,活像只炸毛的公鸡。
“沈杰!”李毅风的声音带着破音,“你跟姜雅琴什么关系?”
沈杰把银行卡收进口袋,拍了拍陈景明的肩膀:“能有什么关系?同学。”他转身对车里的姜雅琴挥了挥手,“谢谢。”
姜雅琴探出头,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她脸上洒下细碎的金斑:“明天数学卷子讲错题,别逃课。”
车子驶离时,人群还在嗡嗡议论。
陈景明拽着沈杰的袖子,眼睛亮得像狼:“杰子你这也太——”
“对了。”沈杰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你上周说在花鸟市场看中的那只靛颏,记得别随便碰。”
“啊?”陈景明愣住,“那破鸟我早忘了,怎么——”
“价值可能不止你说的。”沈杰拍了拍他后背,往教学楼走,“走了,上晚自习。”
陈景明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挠头。
风掀起沈杰的校服下摆,露出他口袋里半张银行卡的金属边,在夕阳下闪着淡金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