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说不上来话,又不是听不见家里的声响,想要安慰周茹,她又办不到。
拿着空碗缓步离开桌,门口坐的侄媳妇以为她要盛饭,许妇摆手让她喂孩子,李氏望见婆母也点头,就没拦着。
走出屋子,男人们已经吃好了,都在院外的臭茅葫边纳凉,顺便等家里女人收拾完赵僖家后一块回去。
这个季节蚊虫多,在外面吃顿饭不扒拉快点等着喂虫子,吃完饭孩子们嚷着要进屋,老郎中好不容易将人哄到臭臭的茅葫边讲故事。
茅葫臭是挺臭的,可耐不住它周遭没有蚊虫,山里人多多少少都会在院子外种一些,睡觉前拽两片干茅叶点屋里,能睡一夜的好觉。
许妇把石桌上的陶碗垒一块,菜盘子里的剩汁腾一个碗里,残羹剩饭可以喂家畜,虽然她家没有。
端了两三趟才将石桌收拾利索,许妇忙碌的身影坐在堂屋里的人都看到了,想出去帮忙的人都被赵大富老娘制止住,老人家笑眯了眼。
许妇能做的也就到这了,不是矫情,洗洗涮涮的事她真的不会。
木桶木盆草木灰,许妇浑身上下疼,一点劲也使不上,堂屋还在吃饭,现在进屋怪抹不开脸的,还不如待在外边喂蚊子。
许妇坐在水盆边叹气,这个家蛮难过的,以后该怎么咸鱼。
正坐着发呆,穿着的麻鞋上有什么爬过去,借着厨屋的光许妇看清是蚯蚓,便抬脚甩下去。
甩掉蚯蚓后,许妇又扭头看堂屋,刚好看到周茹朝外看,立即明白周茹下意识的注视出于本能。
唉,多好的儿媳妇…
许许妇弯腰涮了个陶碗,忍着恶心把蠕动的蚯蚓一根根丢到碗里。
约莫七八条后灯光里没了蚯蚓,许妇转身进了厨屋。
院里没了婆母的身影,周茹坐立不安想出去找婆母,又被二奶奶喊住,直到李氏出去一趟回来说二娘在做饭,周茹才安心。
赵大富老娘吃完饭拉着周茹絮叨,还叫儿媳孙媳别管许妇,只管收拾就成。
院子外,讲了半天故事的老郎中熬不住了,催着赵大富去问了两遍啥时候回去,嫂子都说等一会儿,搞得神神秘秘的。
老郎中气得慌,叫侄孙子送他先回去,说个什故事哟,他肚子里的故事说了八百遍,咋就听不烦。
天上没月,只有点点星光闪烁,许妇挑出陶罐里的蚯蚓丢进灶火,等汤滚沸撒了点盐,想了想又从篮子里面摸了个蛋打进去。
蚯蚓汤看着恶心,功效却很多,尤其对女人是最廉价的滋补品。
许妇用笼布包着半碗汤走的很慢,不是烫也不是怕洒,她的腿又疼又麻,想走快也做不到,倒显得她小心翼翼了。
捧着碗走进堂屋,除了赵大富老娘明白点什么,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许妇站到周茹身前,捧着碗的手很抖,眼里透着慈爱。
周茹不敢相信,进门三年,她一直伺候的婆母能有给自己做吃食的一天,就连生两个儿子婆母都只是看一眼就回了屋。
“喝…”
嘶哑的声音传进周茹耳中像天籁。
周茹哭的泣不成声,整个人抖得像筛糠。
“喝吧!”赵大富老娘发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