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小心,这是剩下的银两。” 客栈掌柜递过一个布包,“山里夜间凉,车帘要扎紧。”
欧阳逸飞点头致谢,将缰绳在手上缠了两圈。晨光熹微中,马车“吱呀”一声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惊起几只檐下的麻雀。梅降雪掀开窗帘一角,看着悦来客栈的灯笼在晨雾中渐渐缩小成一点昏黄,直到被山路的弯道彻底吞没。
车厢里很颠簸,梅降雪伸手护住苏璃的头,指尖触到她颈间的玉坠——那是去年在杭州,她们一起挑的双鱼佩。当时苏璃笑着说:“等找到师兄,我要把这个送他。” 如今玉佩尚在,人却已奄奄一息。
“会好的。” 梅降雪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苏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从包袱里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擦去苏璃额角的汗珠,“药王谷的药花一定开得正好,等你好了,我们去看……”
车外,欧阳逸飞紧了紧缰绳。山道蜿蜒如蛇,两旁的古松在风中呜咽。他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剑锋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此行去药王谷,前路未必平坦。
但他不能回头。
车轮碾过一道碎石,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梅降雪连忙稳住苏璃,却见她忽然睁开了眼,目光茫然地望着车顶的毡布。
“水……”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有水!” 梅降雪慌忙倒了些温水,用帕子沾湿,轻轻擦拭她的嘴唇。
苏璃的视线慢慢聚焦,落在梅降雪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极淡的笑:“雪……你还记得吗?那年在峨眉山……我们偷摘师父的梅花酿……”
“记得,” 梅降雪的眼眶忽然发热,“你喝醉了,抱着树喊师兄,结果被大师兄罚抄了三天经。”
“师兄……” 苏璃的眼神又散了,喃喃道,“他说过……会在药王谷等我……”
梅降雪的心猛地一揪。她知道苏璃说的是武当的那位师兄,当年一别,至今杳无音讯。难道冥冥之中,连昏迷中的她都在指引方向?
“驾!” 欧阳逸飞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马车的速度更快了,车轮卷起的尘土在身后拉成一道模糊的线。
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远处连绵的山峦上。药王谷便藏在那片云雾缭绕的深处,传说中,那里生长着能起死回生的仙草,也住着一位百年难遇的医仙。
梅降雪握紧苏璃微凉的手,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险,她都要带她去。就像小时候,苏璃总把最大的野果留给她一样,这一次,她也要护着她,找到那束能照亮生命的光。
马车的铃铛在山风中叮当作响,载着沉沉的暮色与未尽的希望,朝着药王谷的方向,疾驰而去。那盏在悦来客栈熄灭的灯,似乎在前方的云雾里,又燃起了一星微茫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