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的洞穴里传来潺潺水声。金宝打着火石点亮松明，借火光见洞顶钟乳石像倒悬的冰棱，水珠滴答落下。受伤的灵鹿正卧在平整的岩台上，左前腿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旁边散落着几支断箭——与黑熊爪上的箭支一模一样。

"何人伤汝？"金宝跪身替它敷药，灵鹿温热的鼻息拂过他手腕，带着晨露沾湿的草香。包扎妥当，灵鹿忽以角轻顶他后背，示意前行。洞穴越走越窄，松明光影里，岩壁上隐约现出奇诡符号：似展翅之鸟，似盘曲之根，亦似重叠的星环。

松明将尽时，眼前豁然开朗。圆形洞穴中央有块磨得发亮的石盘，边缘刻着十二只形态各异的灵鹿，每只鹿眼皆嵌着蓝色石子。灵鹿行至石盘前，屈腿 knelt（ knelt 为“下跪”的过去式，此处意译）般低首，石盘发出"咔嗒"轻响，中央缓缓升起刻满符文的石板。

石板上的文字如活物般游动，金宝勉强认出"自然之心"四字。按石板所示，他将蓝石置于石盘中心，石盘瞬间漾起幽蓝光晕，光晕中浮现族老口中的自然女神虚影。女神指尖划过石盘，洞穴深处突现洪流轰鸣——原来石盘下连通着暗河，水流正从石缝间奔涌而入。

"以心为种，以血为露。"女神之声如远雷近溪，金宝这才注意到石盘边缘的凹槽。他咬牙将手指按上去，鲜血渗入的刹那，石盘爆发出夺目蓝光，整座山腹随之震动。待他回过神，封堵洞口的巨石已裂开尺许宽的缝隙，缝隙间漏入的月光里，无数萤火虫正蹁跹起舞。

他揣着蓝石挪到洞口，却见山谷中支起十数顶黑帐篷，篝火旁拴着被铁链锁住的穿山甲，几个蒙面人正持刀剖开一头鹿的腹腔——那鹿角的形状，与救他的灵鹿分毫不差。

金宝指甲掐入掌心，摸到腰间缠着刺藤的木杖，又想起石板上的"守护"符文。蓝石在皮囊里发烫，他忽忆起阿虎修补兽穴时哼唱的古谣，遂拾起石块，朝反方向树林掷去。蒙面人闻声而起，他趁机溜到帐后，用木杖挑断穿山甲的锁链。

"走！"他冲受惊的穿山甲低喝，仿佛它们能听懂人言。为首的穿山甲突然发出尖啸，带同伴窜入密林。蒙面人发现异动骂骂咧咧追来，金宝紧握蓝石，只觉一股热流自掌心蔓延全身。他挥杖敲击身旁岩石，竟激起清越共鸣，声波如涟漪扩散，直震得蒙面人抱头蜷缩。

当金吉林率部落勇士赶到时，所见之景恍若神迹：金宝立于山洞口，身后灵鹿群踏着月光而来，每只鹿角都缠绕着发光的藤蔓；企图屠鹿的人瑟缩在地，而穿山甲的足迹已消失在带露的草丛深处。蓝石的光芒照亮河谷，远处的响水河奔涌如雷，似在应和这一场生命的救援。

"我听见响水河在吟诵祝祷。"金宝对赶来的阿虎说，他发间还沾着洞顶坠落的钟乳石碎屑，"那不是水流击石之声，是万物同频的心跳。"灵鹿群从他身畔经过，首鹿轻蹭他的肩膀，像是道别，又像是将自然的嘱托悄然传递。

是夜，金宝在兽皮上刻下发光的石盘与蓝石形状，刻刀落下的最后一刻，洞口传来第一声晨鸟鸣啭。他摩挲着口袋里的蓝石，触感凉而微温，似是从河心捞出的一轮小月亮。而更远处，响水河正裹挟着星光，向每一寸懂得敬畏的土地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