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丸里的字条只有七个字:蓝焰草下埋骨处。鱼符上刻着的"枭"字边缘,有刀刻的小缺口——这是夜枭给心腹的特殊标记。金宝握紧鱼符,指甲嵌入掌心:"刘三是枭字营的暗桩,当年负责传递伤亡名单。"他忽然想起少年昏迷时的呓语,转头看向拉雅,"你说幽冥狼毒无解,可那孩子提到蓝焰草......"
拉雅的脸色瞬间煞白:"蓝焰草生长在萤石潭底的寒潭,传说能解百毒,但采摘者必死——潭水温度低于冰点,碰水即冻成冰雕。三年前有黑市商人悬赏千金求一株,最后只找回七具冰尸。"她顿了顿,指尖抚过少年留下的金属薄片,星图上北斗七星的位置被刻得格外深,"或许夜枭不是要采草,而是......"
"而是用自己做药引。"金宝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当年他为救我身中三箭,毒素早已侵入心脉。若蓝焰草真能起死回生,他极有可能在萤石潭设局,用自己的命换枭字营的生机。"
子时三刻,蒙石城最大的黑市当铺"通宝斋"二楼,金宝隔着屏风听见掌柜的算盘声。拉雅戴着面纱坐在对面,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狼头铜哨:"想换点关于夜枭的消息。"
算盘声戛然而止。掌柜的咳嗽两声:"夜枭啊,三年前就埋在漏斗森林的乱葬岗了。不过最近有传言......"他探身递来张羊皮地图,边缘画着正在融化的冰花,"城北三十里的旧驿站,今晚有批"冻货"要转手,您要是想看看"老熟人",不妨去瞧瞧。"
驿站废墟里弥漫着浓重的冰片味。金宝伏在屋顶瓦片间,看见十几个灰衣人正围着中央的冰棺忙碌,棺中躺着的人穿着绣狼首的暗卫服,后颈月牙形疤痕清晰可见。拉雅攥紧袖中匕首,却被金宝按住手腕——他看见冰棺下垫着的正是少年的箭囊,九道缝线中竟混着一根金色发丝,与今早告别时少年耳后的发色相同。
"寒鸦大人,这批"货"比上次的新鲜。"有灰衣人掀开冰棺一角,露出尸体腰间的狼头玉佩,"听说夜枭的心脏还在跳,是不是真能......"
"闭嘴!"被称作寒鸦的人转身时,兜帽滑落露出半张脸——左眼角有道三寸长的刀疤,正是当年枭字营的副统领"毒蝎"。金宝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三年前他亲眼看见毒蝎被乱刀砍死在护城河,如今这人却活生生站在眼前,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少城主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叙旧?"
箭雨突然从四面八方袭来。金宝抱着拉雅跃下屋顶,剑锋劈开三支淬毒的弩箭,却见冰棺旁的灰衣人突然集体倒地,喉间涌出蓝血——正是少年身上的幽冥狼毒。毒蝎冷笑一声,抛出枚烟雾弹,烟雾里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转告少城主,萤石潭的月光,比三年前更冷了。"
烟雾散尽时,驿站中央只剩那具冰棺。金宝掀开棺盖,触到尸体皮肤的瞬间如遭雷击——这具"夜枭"的尸体,竟只是用寒玉雕刻的傀儡,心脏位置嵌着枚跳动的幽蓝晶体,正是少年血中凝成的冰晶。
"这是......"拉雅捂住嘴,傀儡后颈的疤痕下,露出半枚与少年相同的狼头刺青,只是狼眼处的碎银换成了红宝石。金宝突然想起少年递铜哨时的触感,那重量分明比普通铜器沉三分——里面藏着的,恐怕不止是密信。
他掏出铜哨用力掰开,狼头眼睛的蓝宝石滚落在地,露出中空的内腔里卷着的纸条。展开的瞬间,拉雅猛地吸气——那是夜枭的笔迹,力透纸背的八个字:灰衣双面,勿信勿杀。
五更梆子声里,金宝回到府中书房,将所有线索摊在檀木桌上:狼头刺青、带蓝血的灰衣人、会用枭字营暗号的少年、能造假死的毒蝎。烛火突然剧烈摇晃,他看见窗纸上投来个瘦长影子,正是今日救起的少年。
"别紧张。"少年推门而入,左小腿缠着渗血的绷带,狼头刺青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我叫青崖,枭字营最后一拨斥候。"他从怀里掏出本染血的手札,封面印着蒙石城旧主的狮纹徽章,"三年前夜枭大人让我们假死混入黑市,目的是查清当年伏击战的内鬼......"
手札内页夹着片枯黄的蓝焰草,纸上用密语写着:内鬼戴金缕鞋,寒鸦巢在萤石潭。金宝的目光落在青崖脚踝的旧箭伤上,那形状与夜枭的箭伤完全吻合——那是当年他亲自为夜枭包扎的伤口。
"大人中了赤阳掌和幽冥狼毒,双重毒素攻心无药可解。"青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与金宝相同的暗卫誓约纹身,"他用三年时间在萤石潭养出能中和毒素的蓝焰草,代价是每月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灌......"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西城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拉雅冲进书房,手中攥着半块从火场抢出的腰牌:"城西当铺走水,救火时发现这东西——"
腰牌上的金缕鞋纹在火光中狰狞可怖,正是蒙石城新主的亲信标记。金宝握紧青崖递来的铜哨,狼头眼睛的蓝宝石突然发出幽光,照出内膛深处刻着的小字:五月初七,子时,萤石潭北角。
"他们要在蓝焰草开花时动手。"青崖咳出血沫,蓝斑已蔓延至脖颈,"夜枭大人算准了一切,包括自己的死期。他让我告诉您......"少年突然剧烈颤抖,从怀里掏出个锦盒,里面是枚跳动着蓝光的心脏,"这是用蓝焰草培育的"寒晶心",能暂时压制毒素,但需要您亲自送去......"
锦盒落地的瞬间,青崖瞳孔里的狼形阴影突然消散。金宝抱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摸到他后背藏着的金属薄片——这次展开的星图上,北斗七星的位置多了只振翅的寒鸦。